第160章

这时众人的吵闹声更大了，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们也不管听到的是真是假，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一致认为这是真的。

“无离姑娘竟然是当今圣上的女儿？”

“我说呢，难怪这么貌美。”

“原来萧凭阑这么风流啊。”

有人捏着下巴，八卦起来：“你们可知道，竟陵居士在《南朝往事》有一人歩邀莲就是一个始乱终弃的花心大萝卜，所欠情债罄竹难书，就是以萧凭阑为原型。”

修道圈只要不谋逆，不受皇权管辖，所以敢大庭广众讨论皇家风流韵事。

有人摇了几下扇子，得出结论：“要我看来，竟陵居士是嫉妒萧凭阑，没有他那么好的艳福，所以指桑骂槐，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你知道什么，当年萧郎风流传满南朝的大街小巷，萧郎当年的风姿，也就当今太子萧世谦能勉强及十之一二，真是令人羡慕啊。”

有女修啐道：“始乱终弃，利用完就抛弃，渣男。”

倒是原主无离十分淡定，比起她叔父慕容渊还要淡定一点。

慕容渊似笑非笑地说了声：“不要脸，无离可是当年我大哥……”

袁温已死，江阴派衰落成必然，河洛派天下第一大派的地位毋庸置疑，慕容渊站的地方周围无人敢站，听到他说话，不远处站着的人大胆地上前来问：“难道这件事情另有隐情？”

袁文通话本看多了，最能胡乱编排，他还没从丧父的阴影中走出来，却也忍不住淡淡道：“他大哥慕容迟不知用什么下三滥的招数强迫了钟离英，却不敢让她知道，害的钟离英以为孩子是萧凭阑的。”

那人恍然大悟，心满意足地走了，慕容渊怒道：“明明是钟离英中了迷情阵，将家兄看成了……”

萧权和萧琅也听到了这边讲话，刚才他们被嘲笑够了，这时候也正好来嘲笑别人，萧琅道：“这么说慕容迟真的很失败啊，钟离英中了迷情阵，却将一心赶来救她的慕容迟看成了圣上，这是不是说明我们萧氏比你们慕容氏强啊？”

慕容渊很生气，但想到萧琅是小辈，还是忍住没和他计较，免得南朝人说他们北朝人冲动易怒易挑拨。

众人看完这边的笑话，又看起了菩提劫中的画面，有人还掏出一把瓜子，互相分着一边吃一边看。

无尘越说越气，最后却是恳求，他道：“求你，别去。”

人群中纷纷议论无尘到底去哪里，有人说肯定是无尘喜欢钟离英，想恳求钟离英别去找萧凭阑，无戚却不这么想，事情一定不这么简单。

她知道那次吵架之后，钟离英很快就死了，带回来的消息是钟离英在一次剿灭妖魔的过程中牺牲，但如今的无戚已经知道了，钟离英，进了太阴山。

无尘想去拉钟离英，却始终碰不到，他大吼着：“不可能，不可能出问题的，难道是死的人不够吗？”

这个人已经疯了，画面翻转，突然，无戚看到钟离英出现在太阴山的入口，和萧凭阑依依惜别，萧凭阑抱着她，不停道：“别去。”

无尘看着冷笑道：“虚伪。”

地下几千人也是这种感觉，虚伪。

钟离英道：“太阴山的封印只有我能打开，我不去还有谁能去呢？我不是为了帮你，我是为了天下苍生。”

萧凭阑紧紧搂过她，深情款款：“我萧凭阑发誓，此生定不负你。等你出来，我们就成亲。”

无戚看着她的眼神，这个自己从小视作母亲，视作榜样，一袭红衣鲜衣怒马，张扬不羁的钟离派少主，在为萧凭阑进太阴山取兰陵令的时候，在得到萧凭阑的誓言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眼里却没有光，反而多了一种无离以前看不懂，经历了世事后终于能看懂的东西。

她最终还是没有出来。

成为广陵殿里的一颗宝石，发了十多年的光，却照不到萧凭阑的心里，照不亮他来的路，他再没进过太阴山，也没立她为后，此生再没立后。即便张晚岚的儿子萧世谦被立为太子，也仅仅被封了个贵妃。

世人只知，十年前的那次兰陵神仙墓异动，死伤百万，萧凭阑孤身闯太阴山，差点以魂魄献祭，终于封印了太阴阵，救黎民于水火，从此深得民心，揭竿而起，推翻族兄的统治，建立南朝。却没人知道，能平定太阴阵的，只有神的后人，寻常人接近了，只有魂飞魄散。

后来十几年，他一心信佛，大力发扬佛法，原来几近凋零的佛修，又蓬勃发展起来。

无尘看了许久，终于怒吼出来：“小姐……”

太阴山的大门挡住的不仅是萧凭阑，还有无尘，年轻的无尘泣不成声：“我早已找到换命的方法，我替你进太阴山，我替你去死，可你为什么那么傻，就为了那个人，你竟然只身闯太阴山。”有的人活着是为了算计别人实现自己的利益，有的人却一辈子为别人活着。

他拨动着手中的时空穿梭盘，然而悲痛难当，法力聚不起来，他看着无戚，终于忍不住道：“你为什么那么没用，为什么回不到过去了，为什么？”

无戚被他摇得脑震荡，看着这个人，却一点也可怜不起来。她看着他道：“你可……”她本想说，你可知道，要复活钟离英，就必须以我魂飞魄散为代价，你当真一点也不在乎我吗？然而她没问，已经知道答案，问了反而显得掉价，她道：“你可知道，菩提劫反噬极其厉害，你心中当真没有苍生吗？”

无尘仍然不甘心地看着钟离英，怨毒的语言却是对无戚说的：“都怪你，早知道你这么没用，我当年就该将你扔掉，就不该养大你。”

无戚悲哀地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当做父亲的人，无数次跟自己说算了，别在意。

身后一个声音冷冷道：“别怪人了，说白了就是你没本事。”

无戚听出来，这个人是冬寒，她不知道他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无尘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抓过冬寒，喃喃道：“人祭，我怎么没想到，人祭……”

无尘的武器是一把折扇，当年，无尘先生手持一把扇，稳坐钟离派九大长老的位置，正是风流倜傥，声名远播的好时节，竞陵居士有诗赞云“芳枝攀去正无尘。”

然而，当年的白玉少年郎，此时已经大腹便便，头发半秃，面露凶光，当年白玉无瑕的扇子，此时却像一只渴兽，盯住了冬寒的脖子，眼见冬寒就要命丧扇下。

然而无戚却不担心，冬寒此人岂是容易对付的，如果顾君复说的是真的，钟离寂已死，而冬寒又把持着钟离派，对外宣称钟离寂闭关，那钟离寂的死和他必然脱不了干系，她没必要救他。

无尘的扇子充斥着法力，源源不断地像冬寒挥去。

无戚趁机将沐川拉到身后，轻声道：“冬寒的寒冰诀煞气太重，你躲在我身后。”而且她担心寒冰诀和菩提诀产生什么反应，会导致更严重的事情发生。

沐川在她身后小声道：“阿戚，他怎么不反抗？”

是啊，无戚才注意到，他怎么不反抗？甚至还带着一丝笑容，她大叫：“不好！”

然而，已经晚了，无尘一扇子过去，冬寒没死，没成为人祭，但他却进入了幻境，或者说，进入了过去时空。

菩提劫虽然能穿梭过去未来，但只能将过去的人带到现在，却没说过将现实中的人带到过去会产生什么影响，而且冬寒这个人心思阴沉不定，是一个不亚于柳天恢的疯子，他故意跑到过去，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下方众人十分唾弃：“没想到啊没想到，大宗师无尘的徒弟，竟然是大魔头应将离，真是可怕。”

江阴派衰弱已成定局，他们大胆地盯着袁文通：“江阴派养着这个魔头，肯定没什么好事。”

“是呀，应将离将整个江湖闹得乌烟瘴气，我看都是江阴派的过错，袁温死了，我们也不能放过袁文通。”

有人应和：“袁温死得好，袁文通嘛，有的是办法治他，我看只要他交出……”

话还没说出来，袁旷一个眼神过去，他们闭了嘴，但谁都知道他们想说什么，袁氏宝物法器无数，谁人不眼红，袁温已死，袁文通还不是给他们拿捏。

袁文通冲上前去，捏住一人的领子，将人推到一棵树上，那人叫到：“怎么啦，你……不服气吗？我说得有错吗？”袁文通那发红的眼神他实在有些害怕，但想到袁文通是一个什么也不会的草包，修为更是低得几乎没有，他不由得理直气壮了：“你们搜罗了多少门派的东西，难道不应该交出来吗？”

“你说……谁是魔头？”袁文通的声音冷极了。

那人愣住了，以为袁文通是受不了他们说江阴派的那些话，却没想到，他问的竟然是这个。

他嗫嚅道：“江湖上谁不知道，应将离，也就是无戚，都是你们江阴派养的人，她就是将江湖搅得混乱不堪的大魔头啊。”

袁文通冷笑道：“刚才你是聋了吗，你难道没听到吗，那三十二个门派，是柳天恢灭的，和无戚有什么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