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自传:《越界》

我有一个故事想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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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虚无缥缈,但带来的伤害比刀刃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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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认识在2020年12月16日的下午1:39

每个女孩都有截图的习惯,我也不例外。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一张误碰的截图会记录下我们的第一次相遇,更意想不到,继那张截图后,相册陆续盛满了我和他的照片。

我们通过游戏成为网友,他的名字很非主流又幼稚,叫恋爱后的伤心。那时我对着屏幕笑了好久,只觉得可笑又可爱。

后来我们互加了微信,他开始表现出幼稚的行为,我才知道,他10岁,与我相差五岁。当时他问我嫌不嫌弃他,我认为我们不会熟识,于是决定敷衍过去,很自然坦荡地接受了他的年龄。

渐渐的,我们聊天的频率超乎我的想象,我从刚开始的礼貌变成敞开心扉。

2020年12月23日18:42,我们在游戏上成为了师徒。

当我将他介绍给我身边最好的几个朋友,他们笑我幼儿园园长。歧视他的年龄,歧视他的全部。小师傅没有为这件事生气,反倒我的同龄人为此闹得欢腾。

那天我知道,年龄除了在生日蛋糕上摆多少根蜡烛,没有其他任何影响。

后来我认识了我的同性女朋友,他似乎不太懂这种感情,我知道他小,就没在意。

可是他对我表白了。

你知道吗,他真的特别懂事。他知道我有女朋友,所以他只是说他会对我好,不需要我付出什么。

2020年12月24日23:00,他说他算过了,他大学毕业的时候我26岁,到时候他会来找我。我怎么可能信一个小男孩的话,但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叫我不敢忘。

第一次我觉得,越小的孩子说的誓言越真诚。如果连他都能违背誓言,那么谁的话都不用信了。

到现在我仍觉得,天上地下,再找不到一个比那时候的他还要真诚的人。

2021年1月12日,我将抑郁症的事对小师傅坦白了。

这个小家伙连抑郁症是什么都不清楚,但他知道哪怕很笨拙也要哄我开心。

一双手敲击键盘,文字飞跃万千公顷传达到我的屏幕上,却依然保持着温热。

他是继我父亲第二个对我这么好的男人。

2021年2月5日凌晨4:24,我梦到小师傅离开我了,硬生生把我吓醒了。在醉人的夜色中,我迷迷糊糊给他发过去信息。

那天他说:“乖,我是不会离开的。”

2021年2月28日19:35,我跟我的前男友和好了,我们做回了朋友,而小师傅却吃醋了。

小师傅经常吃醋,他的外号就是小醋包。我数次跟他说明我们最多也不过是师徒关系,他没有资格没有身份去吃醋。他听进去了却做不到。

2021年3月6日晚上19:17,我决定告诉他一个秘密,但想要他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这人开始对小师傅认真了,我想教他长大,想要和他更加长远地做朋友。于是我问小师傅他最讨厌的人是谁,要对那个人持续一个星期表达好感。

我的本意是教他学会包容和宽恕。

然而我不知道,正是当我开始认真,使一切都结束了。

2021年3月7日19:00,他说他最讨厌的人是我。

我和他吵得将天翻盖,不欢而散,从此我们从彼此的世界中消失。关于他的一切,绝口不提。

在不知何时开始,我将他视为现实中认识的一个真实的人,我们之间仿佛已不是网友,而是相伴十年的老友。当我开始想要教小师傅长大,我便是越界了,越过了网友这条界线,妄想插手他的现实生活。

网络之所以虚假是因为它模仿了一切与现实相同的东西却不是现实,网络越是真实越可怕,而我偏偏不信命地陷入泥潭,直至窒息。

网络唯一最真实的就是它带来的伤害远比我手中的刀刃锋利,我再怎么去用刀片伤害自己都掩盖不住小师傅离开我后的那份真实的痛感。

那天晚上我父亲拒绝了我申请住院的要求。第二天早上我在床上任谁都叫不起来。上学时我第一次在学校崩溃了,趴在朋友的腿上哭着说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晚上我整个人缩起来哭,我母亲担心我自杀盯了我半个小时直到我假装睡着,半夜又一次来检查我有没有出事。

你知道救命稻草吗,那时候小师傅就是那根稻草。可压死骆驼的也是稻草,所以永远不要把深渊当作救赎。

你不知道我写下这篇文章哭了多少次。

我也不知道我还要继续哭多少次才能忘记一个才十岁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