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很充足,日历翻到大写的红色的数字七。木制的大书架上面摆满了漫画书,数量甚至堪比一个小型图书馆。白色窗帘被风轻轻拨开,阳光照在少女有些郁闷的脸上。
作为独居少女,能把整栋房子保持的像售楼中心样板间一样整洁也着实不容易。父母都远在国外,有时甚至春节也不会回来。除了上学的时候,其他时间陆璃都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只是游荡在这栋房子里的幽灵而非主人。
漫画里,独居少女的标配是一个阳光帅气的邻家大哥哥。可陆璃不知是怎么回事,她的邻居除了大爷大妈以外,就只剩下明知道她是一个人住,所以动不动就来吓唬自己的一群熊孩子了。
陆璃坐在桌前打着哈欠,昨晚忙了一整夜,回来后便一直帮他处理伤口。虽然也不知道处理的对不对,总之消肿了就是了。
依稀记得凌晨一点在楼下小卖部买二锅头时,卖货的老奶奶眼神是有多惊讶……
她从没给别人处理过伤口,不过好在,一瓶二锅头全都倒在他身体各处的伤口上,已经渐渐消炎了。但就是……她在倒酒的时候,本来就昏睡不醒的少年身体突然一抖一抖的,着实很是奇怪。
嗯……大概是羊癫疯吧。
整栋小楼中安静的可怕。床上的少年疼痛的突然吭了两声几声,以表明他的存在。
闻声,陆璃连忙跑到床边,深吸一口气:“你醒啦?”
她有点紧张,更多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先说一下自己没有恶意,还是先露出温柔的笑容换(骗)取他的信任呢。又或者是神秘一笑表明自己已经知道他的全部秘密了,还是……
算了,还是直截了当比较好。
少年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没有一丝血色。
眼前的女孩眼神中放着异样的光彩,令他烦躁。于是,干脆翻了个白眼:“我醒没醒,你不会自己看吗?”
理直气壮的样子就像是隔壁大妈要把她家地瓜干晒在你家窗台上,理由就是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你应该不是人类对吧?“陆璃小心翼翼地问道。昨晚她想了一夜,这是最后得出的结论。
“曾经是过。“
少年话音刚落,陆璃的眼中的‘兴奋’便又增加了几分。
他蜷起膝盖,随意地将胳膊拄在腿上,丝毫不关心这里是什么地方。少年皱了皱眉头,困惑地把头转向陆璃:“我做了个梦,有人往我的伤口上面洒盐水,是你干的吗?”
陆璃使劲地摇着头,以证自己清白。猛然间,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心虚地飘向床头柜上面的二锅头空瓶。
少年点点头:“这样啊,那可能是我想多了。”可是醒来后怎么还是这么痛啊。
神使的法术还真不是一般的难缠!
“那现在,我可以说出我的条件了吗?”陆璃拉过来个凳子,郑重地坐下来。
“只要你教我魔法,我就帮你保守秘密!”
少年揉了揉太阳穴:“那要让你失望了,我可不会什么魔法。”话毕,下床。
“可是……”陆璃的眼神暗淡了下来,”可是我毕竟救了你啊,跟我说一下昨晚上的事情也好啊。“
不会魔法也没关系啊,我只想……
“果然你救了我也是带有目的性。”他屈身揉了揉发酸的小腿,话语中尽是讽刺,就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他径直推门走出房间,看都没看陆璃一眼。
“不要……”陆璃轻轻叫道。
好不容易才……不行,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想罢,连忙追了出去。却看见少年驻足,仰头看着大厅里的水晶吊灯发愣。
“这里都是你家的?“他有点难以置信。
“对,对啊。”
两层的复式公寓,装修简约,场地极大。
“那个……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她的话还没说完,却突然再次被少年掐住脖子按在墙上,肩周和后脑勺被撞的生疼。
不是吧,又来……这是怎样。
起床气吗?
“首先,你救了我对你自己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要妄想其他的东西了。其次,别指望我会感激你什么的。”说着,他的嘴角扯出狰狞的弧度,眼睛死死地瞪着陆璃:“因为,我不是什么好人。”
说着,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
“我早就说过了,我是鬼。”
“那……你……咳咳…”陆璃被掐的说不出话来抬头看着少年恶狠狠的眼神,恶灵一般的眼神让她有种马上就会死在他手上的错觉。
他的力气自己昨晚已经见识过了,索性直接放弃挣扎了。
“我可是在地狱中逃出来的被囚禁上千年的恶徒,别妄想能威胁到我了。还有,如果你不想保守秘密也随你便,反正担心这种事情的只会是那些无聊的神而已,和我无关。”
他冷笑一声:“而且,你帮我逃脱已经得罪了那些神,死了的话没准会和我一样下地狱哦。”
地狱里的…恶徒吗?
陆璃看着少年苍白消瘦的面孔,果然动漫里演的坏人皮肤都很白是没错的了。他都白成这个色号,想必他讲的没得怀疑了。
嗯,一定没错了。
紧接着,少年却话锋一转:“不过你这里还算宽敞,我就暂时留下来避一下那群晦气的跟屁虫吧。”
“哈?”转的这么快,究竟是人性的扭……不对不对,究竟是他的套路深还是他本身就脑回路清奇啊?
“你,觉得怎么样?”
世界上最可气的人就是,他明明是理直气壮并且势在必得,却非要生硬地装出想要征得你同意的样子。
陆璃揉了揉被掐红的脖子,摇了摇头:“不是啊,你要是想住下来随便,但是掐我脖子干什么。”
“诶,是嘛。”他放下手,似乎是对陆璃的反应很诧异。
虽然已经被囚禁在地狱上千年了,不过自己也是知道正常人类不会有这么淡定的反应的啊。
“我又不是不让你住,干嘛攻击我。”
也就是说,不走了吗?太好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她问道。
他瞥了一眼陆璃,皱着眉头:“名字?”
见他一直没有说话,陆璃笑逐颜开:“你要是没有名字,我来给你起一个吧!”
起什么名字好呢?
就在她有些恶趣味地想起个诸如‘二狗子’‘狗蛋子’之类的名字时,少年急忙吼道,“我有名字的!”
以此来打消她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的奇怪设想。
“名字……”少年叹了口气,时间太久远,名字这东西要慢慢想才能想得起来。
他的头还有些痛,定了定神缓缓闭上眼睛。
自己的脑海中,满是残缺不全又或是因为时间过于久远导致早已遗忘的支散记忆。很痛苦,很混乱,他就在这些记忆之中游荡着,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深渊,鲜血,嘶喊。地狱烈火垂烧,自己脑中被抽离出的最后的希望。渐渐的,全都想起来了……世界上最为残忍的刑罚,永远不只是眼前施加的苦难,而是那漫长的,没有尽头的绝望与恐惧。
“荆刈,放弃吧。”脑海中传来略带熟悉的声音。
充满怜悯,又如此熟悉。
他睁眼:“我,想起来了。”
“我叫荆刈!”
陆璃伸出手:“那好吧,荆刈。我叫陆璃,以后……请多指教。”
不知为何,荆刈似乎在她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丝的……失望?
唉……不能开启养成模式了,怪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