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你的知心小姐姐么

同学聚会结束,出门的时候,紫薇把我叫住了。

她说,我们走走。

她没有说,陪我走走,或者,陪你走走。她说,我们走走。

同学三年,分开数十年,重聚仅一年多。分开的那些年里,我们都经历很多,很多很多。无法言述。

我跟紫薇上学时,关系处得并不好。仿佛也不能说是不好,因为全无交集。她彼时应该看过大量的琼瑶小说,期期艾艾的,总是一副愁肠百结的样子,仿佛识得了世上一切的感情。而我彼时年少轻狂,喜欢一切剧烈运动,剪了巨短的发型,穿着巨二的中性。跟紫薇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有时路上遇到,避无可避,我俩也仅是点头示意,且是单方面的示意,因为紫薇从来没有反应。

所以紫薇这些年经历过什么,我不太好奇,懒得知道,别人谈论,我也懒得旁听。只知道她单身多年,有个女儿,已经大学毕业。再无更多了解。

于是,紫薇说,我们走走。我略为诧异,我们什么时候成了这么亲密的朋友,我自己都没感觉。

我没学会拒绝别人。且我反正也想走走,虽然不是计划要跟紫薇一起,但总归是想走走。我低头看了看紫薇脚上的高跟鞋,选择体谅。我说,前面便是月季园的后大门,我们去里面走走吧。

她说,我养了一条狗,阿拉斯加,巨型犬。这个我知道。每次同学聚会结束,她都把桌上剩菜打包回家喂她的狗。有一次我还没心没肺地说,养狗不能随便喂,乱吃东西会掉毛,会口臭。我不知道我这么没心没肺的时候,别人怎么理解。但私底下,就有人跟我诽议紫薇了,说她没分寸,人家请客好几十一盘的牛肉,她就随便打包给她家狗了。我倒是真没想太深,就是担心那条狗。

紫薇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养一条狗吗?我家的公租房,不到五十平米,分成卧室客厅,还要弄一厨房,卫生间,完全没有多余的地方养狗。紫薇说,我太孤单了。

紫薇说,前几天,我又去相亲去了。我没看上对方。但人家约我吃个饭,我又去了。紫薇说,我不敢回家,家里空荡荡的,明明狭小的空间,可是却感觉巨大的寂寞。

我一路陪着她走,一路绞尽脑汁地应酬她。表示我有听,有去理解。

我放空了思想,决定做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我很羡慕紫薇,有一千个可以矫情的理由。单亲妈妈,事业有成的独自打拼者,数段可以拿出来说的感情……

而我,在一个将就着的婚姻里,只能扮演快乐人妻。

有的人,把一些残破的无法愈合的局面,摆在阳光下,自然有人愿意去体谅包容。而有的人,严谨自律却依然被诟病。

终于,听紫薇说完一大堆之后,我说,你以为,每个完整家庭里,都有完整的感情么。

月季园并不是一个聊天散步的好地方。很快,那些绿植里的蚊虫跑出来,肆意叮咬,我拍打了一会儿,我说,走吧,回家。

跟紫薇分手,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夜里十一点多。

路过红绿灯,人行道绿灯亮了,我抬步走到路中间,一辆出租车飞驰而来,我快速后退几步,让出租车先走。

惊人的是,那司机探出头来骂了一句,找死啊!

我左右看看,没有趁手的东西,路面太干净,连一块破砖头都没有。不然,我倒是不介意给他丫的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