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龙兄虎弟

单说程子逸一行人等,沿江东下,这一日正行至皖口(今安庆西)地界,突见前方敌我两方无数军兵鏖战一处,正打的不可开交。子逸忙遣人问询。

书中暗表:江宁城中李煜眼见着被宋军重重围困,忙数道旨意催促手下大将朱令赟驰援,朱令赟手下水陆大军十五万,乃是江南最后主力。此前他一直存有私心,想要保存实力,畏战不前。如今见主上李煜真的急了,再不出兵相救怕是难辞其咎。这才举兵前往采石矶(今安徽当涂北采石),想要阻断宋军后路,断绝粮草支援,以解江宁之围。大军行至皖口,和宋军阻援的行营都指挥使刘遇部相遇。双方短兵相接,厮杀在一处。唐军虽在人数上占据优势,但奈何战斗力不及宋军,一时难分胜负。

正在此时程子逸来在阵前。宋营主帅刘遇得知,忙出军帐迎接。到近前施以大礼。

子逸上前搀扶道:“将军不必如此,战时当以主帅为尊。”双方入中军帐商议军事不提。

再说对面唐军,主将朱令赟正在阵前督战,久战不克,急得火冒三丈,突然见军阵上空云头之上来了一位道人,见他约有五十岁上下,平顶身高七尺挂零,五短身材,头上戴着黑色道冠;身穿黑色八卦仙衣,手拄着一把龙头拐杖;看脸面,尖下巴,浓眉如箭,铜铃大眼,鹰钩鼻,大嘴巴,海下五柳细胡随风漂摆。此外格外显眼是他左肩头立着一只三头火蝠,见它通体火红油亮,一对豆大圆眼,烁烁放射凶光。

那道人降下云斗,朝着朱令赟施礼打闻讯,诵道号道:“无量寿福,将军勿忧,贫道来也。”

朱令赟见有仙人前来岂敢小觑,抢步上前深施一礼道:“仙长驾到,有失远迎,敢问您赐教宝号,仙出哪座名山?”

那道人拱手答:“将军不必多礼,贫道出家在金霞山火云宫,师从赤眉老祖,道号火云子,俗家名姓魏重阳便是。”

——赤眉老祖门下四大真人之一。

朱令赟又躬身施礼道:“原来火云真人,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又道:“如今宋军在前方拦挡我大军去路,恬向真人讨教破敌之计。”

火云子捻须而笑道:“将军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朱令赟细细记下,吩咐人前去准备。待准备完毕。

朱令赟先令手下佯装败退。宋军则紧随其后掩杀而来。

火云子请缨道:“将军看我如何施法,剿灭贼寇。”

朱令赟乐得如此,拱手道谢,转身闪在一旁。

火云真人抢步上前,一抖肩膀,三头火蝠腾空飞起,体型随风而长,身体顷刻变成牛犊大小,翼展数丈。见它三头来回扭摆,一张嘴突出无数火蛇,冲着追击而来的宋军阵中乱窜,而后又迅猛挥动翅膀,唐军也将事先准备好的火油和硝黄连同柴薪一同掷向宋军,一时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转瞬,大宋阵营变作一片火海,将士败走不及,被烧得狼狈不堪,死伤者甚众。中军帐中刘遇正向子逸介绍军情,突听窗外将士哀嚎惨叫,连忙一同出营观看,正目睹那火蝠纵火行凶。子逸忙祭出赤炼神剑,直奔火蝠击去,正中它左边一个脑袋,它一声惨叫,盘旋败走不知所踪!

对面唐营中火云子把这一切看个分明,凭他道行一眼便断定祭剑这人非比寻常,慧眼远观此人金光覆体,瑞彩萦身。

心说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罗汉尊者降世临凡。暗道好好好,素日寻他不见,觅他不着。今天倒送上门来了!看洒家如何施法将你的金身炼化!化了你的金身炼成金丹,洒家服了好长生不老。

想到此,他举起手中龙头拐,扭动拐头,只听咔吧一声,拐首龙头向前一探,吐出一条火龙奔向程子逸而去。子逸躲闪不及,正被烧个正着,瞬间浑身起火,他只觉得皮肉巨痛,四肢如在针毡。晴儿见状忙跑上前去,可方才到在近前便被炽气熏倒。

前文所述,火云子打出的火龙非是凡间之火,而是三昧真火,子逸虽然不害凡间的金木水火土五行,但却耐不住三昧真火。

火云子见子逸的反应,心中暗喜,而后出手又是一击,二道火龙烧到了程子逸!他只觉五脏皆碎,骨断尽折,痛入脑髓。头上散开三花五气。若是再受打击怕是难保性命。火云子见状,哈哈大笑,连忙三次扭动拐头。正在这千钧一发时刻,突然有员小将高声呐喊:“大伯勿惊,孩儿来也!”

随声自西北向飞出一人一骑。见马上这人,十几岁模样一员小将,头戴金盔,身穿唐猊金甲,披挂一件大红战袍,面如淡金,箭眉虎目,胯下宝马玉狮子,手舞紫金降魔棍,威风凛凛,相貌堂堂。众人观之,活脱脱郑恩郑子明一般模样。这小将二话不说,策马到在程子逸身前,单手提战袍挡住射来的火龙,那火龙遇见大红袍,立马熄火。小将和身旁程子逸则安然无恙。他顺势从背上取下金皮宝雕弓,弯弓搭箭,弯弓似满月,箭走赛流星,直奔火云子射去,那箭矢穿过道冠,正中里面牛心发籫!惊得火云子出了一身透汗!他见势不好,转身借着土遁逃走。这时天空中隐约现出一条秃尾黑龙,那黑龙先是在宋营上空兴云布雨,将士身上和营中之火瞬间被浇灭,而后又口吐风火烈焰,奔着唐军吹起,原来摆在唐军阵前的许多火油,硝黄和柴薪反倒成了自家的火媒,顺势烧向唐军。一时间,烟火亘天,众将士慌忙逃窜,宋军则随后追杀。混战之中唐营主帅朱令赟被活活烧死。皖口一役,南唐军最后的主力被歼,解救江宁无望,至此败局已定。

回头再说突如其来那员小将,他用弓箭射走火云子之后,随即单腿跪地,双手将子逸抱起,从怀中取出一粒红丸,给他喂下。子逸只觉体内琼楼玉柱一番颠倒,清气上升浊气下降,过了片刻就又恢复心神。

兮乎间,轻生丧命。打新春,两世为人。好险!好险!

子逸睁开双眼恍惚间竟然睹见郑子明的面目,也不知是幻觉,还是黄泉重逢,口中道:“子明,子明,是你吗,是你吗,你是不是还责怪哥哥我……”

那小将两眼含泪道:“伯父,孩儿是郑印啊!”

子逸闻言热泪盈眶道:“印儿,是你吗,真的是你?”

郑印道:“正是孩儿!”

十余载后再见面,当初郑印尚在襁褓之中,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久别重逢,怎不教人感慨万千,二人不约抱头痛哭。而后郑印又用丹药救了一旁的晴儿。程李二人这一番生死别离,好悬成了永别,不由他们也相拥一处,互诉衷肠。

与此同时,众人见方才空中黑龙降落流平,随即幻化元神。原来是位潇洒的小道童,见他十几岁模样,面似镔铁,眉目朗俊。郑印向子逸引见道:“这位乃是我家师兄玄诚子。俗家名号李丑儿。”众人相互见礼已毕。其间听郑印开口闭口叫自己姑姑,晴儿一时羞了个大红脸,二人又谢过他的救命之恩。子逸双手拉住郑印,李丑儿二人在大家的簇拥下进了中军帐,众人对坐叙谈过往,子逸这才从话语中得知,过往经历:

原来箭射龙袍之后,陶三春带着尚在年幼的郑印回了盐城老家。本想悉心培养郑印长大成人,让他学点经史,也不求精进,只望粗通道理,作一世太平员外郎也好,可随着这孩子一天天长大,陶三春却发现他天生就爱舞枪弄棒,偏偏一拿起书本便瞌睡连天。又加之这郑印天生神力,整日在乡里招惹是非,不是今儿把这个腿打断,就是明日把那个胳膊打骨折,好在三春娘家是这一方地主,多多赔礼,加以财物赔偿,方能息事宁人。奈何这千顷地就这一根独苗,也舍不得打骂,只把娃娃惯坏。

单说这日,郑印正在演武堂附近玩耍,突然看见那堂内悬挂震天弓,便攀上攀下,拿下来耍弄!这震天弓,拉开尚须千斤之力,何况满开,可这小郑印天生神力,有模有样的学着大人的样子弯弓搭箭,弓至满开,冲天而发就是一箭。这穿云宝箭在空中飞了多时,偏偏正中同乡一个小龙人,这龙人原是东海龙王敖广和民女李氏所生,取名阿丑,形体貌相介于人龙之间,有龙尾龙角。这一箭所中正是其尾,直疼得他满地打滾,折断头上龙角。

诸公所见,上述情节竟然和当年哪吒射杀石矶娘娘座下碧云童子的故事如出一辙。原来这世间的熊孩子也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质那就是放着地上的祸不惹,偏爱惹天上的!

回头再说李氏,她见状悲愤交加,一面令人找医生给儿子疗伤,一面去敖广处告状。这李丑儿虽然是庶出之子,但因为李氏深得敖广宠幸,所以对这小子也是百般疼爱!如今得知爱子被伤敖广岂肯罢休,于是跟随李氏前去察看究竟,现场发现那箭杆上赫然铭文陶三春三字。几经查问,最后找到陶家,要向三春问罪。这时遇见陈抟老祖游历此地,闻讯赶来上门解劝。

介绍了身份后,他对双方道:“贫道观这两个孩子皆非凡俗,将来必成就造化。愿将二子收在门下。化解两家仇怨。”

又劝李氏和龙王道:“如今这李丑儿因故断绝龙尾,虽然可怜,但将来他能位列仙班,此乃必经之劫。您二位不必忧虑,至于伤势,稍候我给他服下灵丹,即刻痊愈。”说着上前喂服丹药,仙丹妙用,小龙人一服果然立即康复,痛感全无。

敖广方面见此状况,又听了陈抟所说,才算罢了。

而陶三春却依然不太放心,她上前施礼道:“仙长,我倒不反对印儿学武,但他性格耿直,唯恐步他先父后尘。”

陈抟道:“我观小公子气宇不凡,敢问夫人,公子脚下可有三颗红痣?”

三春惊道:“仙长如何知晓?”

陈抟笑道:“天星下届,贫道早已算定,夫人可闻,脚踩三星,可统百万雄兵。脚踩七星,能管天下太平。后者脚踩七星者乃是紫微星下届,圣主降世。而前者正是如公子这般武曲星下凡,

我有诗一首赠贵公子:

武曲下凡安社稷,

神功盖世逞威风。

征南扫北平天下,

朱紫儿孙万世功。

夫人您该明白了吧。”

三春闻言,虽仍有不舍,却也不想因为一己私心耽误儿子前程,这才欣然应允。郑印和李丑儿于是跟随陈抟一同上山学艺。所受艺业,郑印重在武功兵法,攻杀战守,李丑儿重在奇门法术,斩妖捉怪。转眼数年,二人皆长成翩翩少年,且学有小成,这一日,陈抟只觉右眼一直跳个不停,于是掐指一算,方知程子逸有劫,这才命两个徒弟下山助其渡杀劫。方有上文阵前临危搭救。

子逸听完过往经历,感慨道:“原来二位侄儿都是是老祖座下弟子,不愧名师出高徒!”

郑印道:“大伯过奖了!侄儿不过凡俗,蒙师父精心栽培,方有今朝。我师父他就确实道德高深!前日里,他掐指一算就知道伯父您有难,这才潜我二人来救,临走之前,师父赠我夜明盔,宝马月照玉狮子,(加上郑恩遗传四宝和母亲陶三春的震天弓,郑印共有七宝加身,人称他是七宝将军)孩儿这才能日夜兼程,及时赶来。”

子逸与郑印道:“侄儿你一身艺业,但不知将来作何打算?”

郑印道:“唯愿侍奉师父他老人家,常伴清静,寻道求仙!”

子逸道:“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如你所言,侄儿你这一身能耐岂非浪费了,不如投宋如何。”

郑印切齿道:“大伯你何出此言?那昏君赵匡胤和我有杀父之仇,我与他不共戴天,又岂能投宋。我这身武艺即便是糟害了。也不去辅佐他。也莫说辅佐,若不是您和师父在,若不是师父嘱托,我第一个造他赵氏的反!”

子逸见他决绝,便不再多讲。

刘遇在营中设素宴答谢三人,席间寒暄不表,散席后,子逸和二人分手作别,又向刘遇告辞,继续前往汴京复命。

欲知回京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