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有多少人活着,只是虚过一生?
只有少数人的一辈子能过的精彩,还有某些人……经历过我们从未听闻过的那种精彩纷呈,光怪陆离,充满神话冒险一样的人生。
我很庆幸我能遇见他,并且他愿意跟我分享他的故事。
让我这个普通人能见识到那个世界,发生的那个凄美、绚烂缤纷,国术无双,独一无二的故事。
我很羡慕,向往,也很遗憾……遗憾的是我没能亲眼目睹,他所在的那个世界,那个年代在他和她之间,还有他那些妖精朋友间,从相识到相知的有趣过程。
我想,那一定比我听到故事更为精彩吧?
好久没见过他了,不知他现在又到了哪里?
希望这本书,他能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看到,可以有机会再和我讲讲,他之后的那些有趣的故事……
……
天京码头…
“终于回家了,我亲爱的故乡!”
一个年轻人自邮轮船舱里提着行李走出,看着下方下船的人,熟悉的码头,又看看天空的蔚蓝,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嘴上挂着微笑,历经数年终是又重新踏上了这片故土。
“真是怀念啊……不知老爹如今怎样了?还有二娘……”
年轻人摇了摇头不再多想,拾起心情提着皮箱行李,一手夹着外套,摆正了下头上的礼帽,随着行人下船而去。
……
“多年未归,如今倒是变化挺大……”
心里感慨着左右观望了下又嘀咕着:“不是提前说了今日归来,怎得没见老爹叫人来接我?”
年轻人下船后一路边走边看,这左观右望的,就是没瞧见接他的人呢?
“莫不是老爹记错我回来的日期了?”
一阵嘀咕后索性也就不找了,还好虽然多年未归,街道样貌变化也是颇多,但依稀还是记得回家的路怎么走。
大致分辨了方位便提上行李,叫了黄包车,询问了两句就上车走了。
……
而在这年轻人刚走不多时,码头里某个石阶上,一个约莫二十六七,却因为常年风吹雨打看起来像个三十岁模样,有些小油腻的大头男子打着哈欠,生了个懒腰,眯着眼睛醒来。
“几点了?”
那男子看了看天上太阳,再看向码头……然后便瞧见不知何时,那里出现一艘发邮轮停泊着!
又见那船上下来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已经没多少零星身影,顿时惊呼叫道:“哎呀我去!睡过头了……”
大龄男子赶忙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跑到宾客下船楼梯口的船员那里……
“兄弟,你有见过这个人从船上下来嘛?”说着递上照片给那人瞧了瞧。
照片上的年轻人长的俊朗,又是一身洋装打扮,稍加注意应该是有许多人记得,毕竟这样的人多是出自有钱有势的富贵人家,普通人都会多瞅两眼。
“哦,见过!十多分钟前刚走了。”
那船员认真看了一眼,回忆了下便指了指码头出口的地方告知他道。
“完了,又要挨骂了……”
这个油腻男子正是此前那年轻人家里派来接他的人!
只是这位大哥在旁边等着无聊,然后找了个干净的地儿眯起来了。
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往回走了…内心忐忑,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斥责。
……
而此时那年轻人坐在黄包车上不时左看看右望望,感叹着时光变迁,物是人非,领略着街边行人闹市好不欢喜。
“反对劳动压榨,反对克扣工钱,赶走洋寇…”
“反对劳动压榨,反对克扣工钱,赶走洋寇…”
忽然前方十字路口右边街道传出震耳呼声,庞大人流随即就出现在眼前。
那些人皆是高举写了大字白帆或手拿小旗,远远观看怕是不下百人!跟着前方几个领头人声势浩大地得向右边,也就是与那年轻人前行方向一致的正前方行去。
“前边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路被堵,拉黄包车的车夫也是不得不停下,年轻人也只能下了黄包车观望前边不解的问道。
那车夫甩了甩毛巾,无奈的摇摇头叹气道:“近年来军阀横征暴敛,民国政权初立孱弱,黑帮权贵又和洋人商行勾结,变着法的压榨工人,克扣工钱……钱没多赚活没少干,这日子一长吧肯定是要反的!”
年轻人听闻却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他家也算是个权贵…
年轻人又问道:“那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租界联合商会!”
“租界联合商会?什么时候有这商会了?”
年轻人诧异,他以前还在的时候没听过租界还有合伙开商会的?
那车夫也是诧异地扭头看了看他后,反问道:“看你这样子是许久没回来了吧?”
“嗯,小七八年了。”
“难怪你不知晓了……这英租界的洋人五年前和东瀛国的黑龙会社,青帮的汪士海一起成立了租界联合商会,法租界是后来加入的……”
车夫虽然文化不高,但常年走街串巷,这类人反倒是消息最灵通的,所以知道的事也挺多,那年轻人听着也是掌握了不少这几年发生的大事。
不大一会,那些罢工集会的人便走远了,年轻人也是准备上车接着回家……
可当他正转身抬脚而上时,看到一个如乞丐模样,穿着破旧衣服,戴着烂帽的年轻人鬼祟地在另一边的街头拐角处看着那些罢工人员的方向,神秘的笑了笑后转头就走。
本来街上到处都是人,那年轻人也不会特意去注意一个这样的人,只是刚好这个人离开时看了这边一眼,瞅见年轻男子正好也看着他,神色一变慌张地脚步加快而去。
“嗯?”
这让他有些好奇了,大白天的,若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岂会这般鬼祟?
也许出于对自身的自信,也许是好奇害死猫想作si!
年轻男子忽然来了兴致,也不着急回家了,掏出一个大洋扔与那车夫吩咐道:“帮我把行李送到陈公馆,就说是陈舟亢的。”说完直接就去追那鬼祟之人。
那车夫手忙接过,咬了一下又吹了一口气,然后欣喜拍着胸脯在后面喊着保证给他送到。
要是别人恐怕这车夫早就拿着钱跑了,找个没人的地方扒拉箱子,把值钱的东西也一并顺走。
但他既然说送到陈公馆,那就是借他两个胆他也不敢做这事!
陈氏商行的陈老板谁没听过?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许多人都说他是大善人,这诺大天京城,有权有钱的人许多,但唯独这陈老板时常会拿出些钱财救济穷苦的老百姓。
虽然不知道那年轻人和陈老板是什么关系,但既然送到陈公馆,那就无人会去动那歹念。
想必那年轻人也是这样觉得,才会放心这么做?
而此刻那名为陈舟亢的年轻人一路远远尾随那鬼祟之人,他倒要看看,这人是要干什么?
不知那被跟踪的人是行事谨慎还是发现有人跟踪,竟是兜兜转转了许久,陈舟亢一路跟随都有些不耐,甚至都想放弃追踪了!
……
“嗯?终于到地方了吗?”
陈舟亢见那鬼祟之人进了一条没有多少人走的偏僻小巷,然后拐进了一家小院内。
“哒…哒…哒…哒哒”
那鬼祟之人三长两短有规律节奏地轻扣着木门,不一会便有人开门迎他进去,左右观望无人后才闭上院门。
……
“要进去吗?进还是不进?这是个问题……”
年轻人摩挲着下巴思考了片刻,然后就果断选择了……爬墙!
于是他绕了大半圈,终于瞧见院子另一边有个破木门倒放在墙边,于是他就动作潇洒的助跑几步,一脚踏着木门,一个飞跃……挂在两三米高的墙沿上,蹬了几下腿才攀越翻了过去。
“多年没有翻墙,这墙怎么还是这么高?我长大,这墙也跟着长高了?……”
陈舟亢跳下墙,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气的,埋怨这墙是不是也偷偷长高了?
悄摸着扒到窗户边,透过有些破旧窗户纸,看到了屋里此时有三人在密谋着什么?
其中两人一个是刚才追踪的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另一个是开门迎他的人,那第三人是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老头。
……
“如今工会组织罢工之事已顺利揭竿,下一步也该准备准备了…”
那老头坐在靠椅上与那另外二人说着。
“小皎,你哥那边如何了?”
老头问话的正是之前那被追踪的人。
“哗啦啦……”
只见被陈舟亢跟踪的那人打了一盆水,正在擦拭着脸,而后摘下烂帽,一头秀发散落垂下,两手轻挽于脑后,转过头回道:“哥哥他打探清楚了,今日黑龙会社的伊藤左二一定会出面,只要让周进哥潜伏好,一出面便能立刻击杀此贼寇!”
在窗外偷听的那年轻人张大着嘴,看着犹如变戏法般,之前还是个如乞丐一样脏兮兮的男子,此刻竟是露出一张倾城之貌!
秀发微散,肤白若凝脂,面容青秀微冷。连声音都似那清泉滴落之声,如那长笛乐器般清雅动人,悠扬婉转,声声沁入心……
哪怕她在说最后击杀二字时面露杀气,也难掩她那绝美娇颜,甚至在陈舟亢眼里还略添了一些英气之质。
陈舟亢哪怕他留过洋归来,大户人家出身,也算见识了不少异域风情的姑娘,但没有一人比得上眼前这个姑娘!
……
那一旁的年轻人此时开口说道。“大姐头,此番罢工虽然是帮我们掩人耳目,真正目的是为了刺杀伊藤左二!但凡事都要做好万全准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这次刺杀虽然安排了两个方案,但大姐头你就不要去了!你要是出事了,哪怕我们真杀了伊藤左二,也不会开心的,我们更没有脸去面对老爷了……”
现在认真近距离一看,这个年轻人竟然比那姑娘还要年轻两三岁?估摸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稚气未脱,但说话却像个成年人,想来是经历了不少……
“不行!我娘亲就是死在伊藤左二手里,就算不能亲自手刃他,我也要亲眼看着他死!”
那好看的有些过分的姑娘,此刻捏紧拳头,两眼仿佛要吃人的狼一样,誓要去租界联合商会。
“我也觉得你不要去的为好!”那五十来岁的老头也附议点点头。
“这可不仅是只杀伊藤左二一人就完了!一旦暴露,你在天京城好不容易才站稳的脚跟都将可能功亏一篑!听我一句劝,大局为重!”
老头也是心疼她,虽然知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但真不希望她去。如果出事他还怎么面对他父亲?
“可是……”
那姑娘走过来还要再说什么,老头子起身摆手坚决的表示不让她去,这事没得商量。
……
“我是不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这伊藤左二又是谁?”
陈舟亢趴在外面墙边,心里暗自嘀咕着。
……
那老头又开口说道:“对了,你哥说那陈家大公子今日留洋归来……他是我们准备的第二个方案最关键的一环!”
“利用他的身份我们才有机会混入后天的租界联合商会庆典晚宴……”
“据你哥的消息,他是英租界领事贾米申,听闻了他最近回国特意邀请的!这就意味着跟着他进去的话便不会有人盘查,而且他在天京城没有人脉圈,更容易方便我们接近!”
老头捻着他的山羊胡说着,然后看着那名为小皎的姑娘眼神犹豫的再次补充道:“为了更方便接近他,虽然大家觉得你出马对付那小崽子应当是最适合的人选,但如果你不想的话,我可以再去和他们……”
“不用的达叔,我愿意去!只要能杀了伊藤左二,我可以做任何事!”
“隐忍了这么多年,付出了那么多,现在终于有机会杀了那个狗贼,我这点牺牲又算的了什么?您就不必再说了!”
那叫小皎的姑娘微微笑了下,眼里透露着坚定决绝。
那叫达叔的老头见她这般也只得是叹了口气说道:“那便由你吧……不过若是那小崽子敢对你动歹念,你一定要及时退走,哪怕任务失败,我也不能让你出事,他要是敢伤害你,我就阉了他!”
“对,我也阉了他!”
另一边的那十五六岁模样的年轻孩子也是恶狠狠地举了举拳头,色厉内茬的说道。
那唤作小皎的姑娘自然明白达叔对她的关心,心里微暖是以笑了笑,反过来宽慰他们道:“放心吧,我是谁?我的便宜岂是那么容易占的?”
……
此刻窗外偷听的陈舟亢听到他们忽然说到了自己,刚开始还好奇,现在心情却是不怎么好了…
尤其是听到那老头一口一个小崽子,不由得心里暗自腹诽:“我哪得罪你了?上来就要搞我?还想阉了我?这么狠毒,你这老头心也忒黑了?!”
心里想着恨不得现在就给你来一下!
啪!
然后一激动,手一抬,打到了窗沿惊起了屋内的三人,立马那老头就大喝一声:“谁?”
说罢便不管另外两人,快步飞走地追了出去。
陈舟亢发现自己暴露,也是吓的慌忙转身跑到墙边,抬脚登上墙壁……
可能是情急之下大力出奇迹!一步跃起,两手一拉墙沿竟是直接翻了过去?一气呵成简直就像个惯犯!
跳下墙连他自己都惊的回头迟疑了一下“我这么厉害的嘛?”嘀咕完才想起后面有人追来,立马跑的比兔子还快。
而另一边,那老头虽然追的及时,但打开房门后跑向窗那边也是有十来米的距离,所以当他追过来时只能看着一个矫健的身影翻墙而去,差一步就能抓到他的脚了!
后一步追出来的那名为小皎的姑娘和那小伙子也是跑了过来,看着老头子追问道:“达叔看清楚是什么人吗?”
叫作达叔的老头摇了摇头道:“只看见一个穿着洋装的背影,应该是个年轻人,而且还是个身手不错的高手!”
达叔皱眉看着墙上,回想着刚才那人翻墙动作行云流水,很是轻松的样子,判断出那人应该是颇有些身手的。
(这话要是让陈舟亢听到,不知道他会是个什么表情?)
“难道是我们暴露了?”
那叫小皎的姑娘也是柳眉微皱。
“不知道…但不管是谁,如今刺杀计划暴露,只能取消刺杀行动!小亮,你立马通知周进撤退!”
“是!”
那年轻小伙子听完,没有多犹豫扭头就走了。
倒是那一旁叫小皎的姑娘,眼神中透露着不甘。
达叔瞧了瞧也是没有办法,无奈地拍了拍她肩膀宽慰道:“小皎,来日方长,这次不行下次我们一定还会有机会的!”
“嗯,我明白的,达叔,我没事。”
小皎姑娘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