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经常一个人吗?孤独吗?”凌宇看着我问道。
孤独!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这样的问题,我也不知道习惯了一个人算不算孤独呢?我反问道:“你不是也一个人吗?”
“韵凡,虽然我和你相处时间不长,但是我知道我们都很像,我们都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人。你知道吗?我讨厌所有同学在课堂上嘲笑我的声音,讨厌所有同学都对我避之不及,讨厌自己的胆小懦弱,讨厌自己的一切。”凌宇依然低着头默默的说着。他所说的不正是我心里想的吗?我也讨厌我的一切,但至少我心里还有一盏灯照亮我黑暗的路,这样想来,我比凌宇幸运多了。我看着他的鞋子问:“你家很有钱吧?”凌宇注意到我的目光,嘴角浅浅一笑:“是啊!我家挺有钱的,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每天面对的都是残羹剩饭和冷言冷语。”看着凌宇悲伤的神情,小心翼翼的道歉道:“对不起啊!”
“你不用跟我道歉,把闷在心里的事说出来,感觉不错,谢谢你愿意当我的倾听者。”凌宇站了起来,笑在看着我说。
他笑起来真好看,心里想。
“我爸妈吵架,几年前就不管我和弟弟了,每次去爷爷家,都要提前一天想好要钱的“借口”,每一次伸手去接爷爷递过来的钱时,触碰到他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手指时。我真的愧疚不已,可是我又不得不去接那些钱。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悲?”我嘶哑的向凌宇喊道。这么多年的委屈像在木桶里的水倾刻之间溢满整个房间,无尽的痛楚与不甘围绕在周身,责任、梦想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们痛苦的本质就是不甘于现状,又无力改变。”凌宇俯视着我说道。我抬头看到他是那么云淡风轻,似乎毫不在意那般,还是内心已经强大到无坚不摧了。在《左耳》里看到那么一句话:大人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生物。现在想来,对我还不甚贴切,但细想来,又不贴切,因为我还有爷爷。我收起悲伤平视前方:“我们可以改变的,好好读书,去大城市,挣很多钱,然后靠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凌宇似乎被我的话震惊到了,嘴巴微微张开,即而莞尔一笑。
那天,我和弟弟回到家时,妈妈已经不见了,爸爸睡在沙发上打着呼噜,桌子上面放着几个空的啤酒瓶。询问邻居知道了:妈妈跟爸爸争吵后,连夜就走了!我猜测妈妈应该去城市里打工了,只是希望妈妈在外面一切安好。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学校老师忙着赶课,我们也马不停蹄的追赶着老师,课间十分钟渐渐被一些数学难题占用,我和凌宇一起讨论难题,互相鼓励加油。回到家里,爸爸渐渐不喝酒了,开始下地为栀子树松土、浇水、除叶,有时会为弟弟考试获得第一名而笑得合不拢嘴,也有时会因为邻家的鸡来刨我们家的栀子苗而生气的追了那只鸡两条巷子,但在家里,却再没人提妈妈了。妈妈不在的生活,很平静,就像一潭扔进石头也不会有涟漪的水。在我开始享受这种平静生活的时候,妈妈回来了,她在距离期末考试只有一个星期的时侯回来的。那天我因为去办公室找老师问一个数学题耽搁了半个小时,我和小安走出学校门口的时候已经六点了,我们走在巷子里,除了传来邻家的狗吠声让小巷不再那么安静,从邻家窗口溢出来的饭菜香味让我和弟弟的肚子更加饿了!便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小凡,小安。”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和小安转头一看——是妈妈。几个月不见妈妈,妈妈擦了粉,涂了口红,戴着耳环,精致的脸庞下面看起来是那么疲惫。她穿着红色的蕾丝裙子,背着电视上时髦的名牌包,眼里溢出了母亲对孩子的愧疚。妈妈跑过来用粗糙的手触摸着我们的手,哭泣着说:“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们受苦了!”弟弟面无表情的看着哭泣的妈妈。
“妈,你自己过好就行了!我和弟弟挺好的。”我哽咽着对妈妈说。妈妈哭得更厉害了,我拍了拍妈妈的肩膀,她慢慢的平复了心情。不知不觉中,黑暗中最后一束光已经来临了,妈妈带着我和弟弟回了爷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