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凡,小凡。”在睡梦中突然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黑暗中一道白光映入眼帘,我费力的睁开眼睛,睡眼惺忪的从绿油油的栀子叶上起身,下意识的往身边看去,只剩下被压得焉焉的栀子叶。他走了?他回家了?
“小凡,你在哪里?”是山下妈妈传来的声音。他不辞而别的事被抛之脑后,我激动的一边向山下跑去一边向大喊:“妈,我在这里!”跑到山脚时,看见妈妈穿着粗布衣裳,头上戴着头巾,面容憔悴的站在老梨树下静静的看着在花花草草中狂奔的我,没有说一句话。我心里有些不安便主动解释:“妈,我不是故意的,昨天晚上有坏人追我们,我才没有回家跟你们说明原因的。”
“今天早上天刚亮时,那个从外地来的小娃娃来我们家说明了原因。回家吧!”妈妈那干裂的两片嘴唇一张一合,发出微弱的声音。我点了点头,跟在妈妈后面径直向家里走去。
十年后
我十七岁,在县城里读高二。社会在进步,时代在变。村子里的公路通了,各家各户门前也停上了摩托车、面包车、小轿车。因为国家启动扶贫计划,栀子村的原生态环境使它成为一块油水之地,有更多商人来到栀子村想分一杯羹,村里的土地几乎都被承包出去了。但是那陡峭的山坡依然在那里,每年盛夏依然会开出许多洁白如脂的花朵来,从远处看像给那座山披上一件霓裳羽衣。随着网络的发展、手机的使用,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渴望着外面的生活,花农们开始跃跃欲试,走出大山,去追寻心里的那份幸福。近几年来,更多的青壮年也开始外出打工,只留下一些空巢老人。村里人三分之二的人也都盖起了三层以上的洋房,更多的外地人住驻村子,超市也开了两家。栀子村成了一个生态的、著名的旅游景点。我是一个内向的人,因为妈妈是邻村的,外婆已经帮妈妈说好婚约了,可就是因为年少无知,听了爸爸的几句甜言蜜语,就跟与爸爸私奔来到了栀子村。村里人大多都是花农,男的能写下自己名字,女的连学校都没进过。花农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侍奉栀子树甚无聊,所以哪家有逸闻趣事,消息传得比风还快,成为花农们饭后的谈资。在我生下三个月后,这些陈年旧事就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我长到六岁时,就总觉村里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逐渐的村子小孩都不跟我玩了,大武在跟我捉蛐蛐时被他妈妈捉回家打过几次屁股,便也害怕了,再也不来找我玩耍了。家里人除了弟弟有些言行引我发笑外,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妈妈每天朝九晚五的上山砍柴,下地侍养栀子树,爸爸每天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偷懒一天算一天。对我和弟弟也不在意,很少与我们说话,渐渐的我不喜欢讲话,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陪伴我的只有书和心里的那个他。最热闹的时候也就是父母的争吵了,他们争论的大多都是柴米油盐的问题,我长大些,也就习惯了,他一争吵,开始砸锅碗瓢盆,我就乖乖的把弟弟带到我的房间,拿一支笔、一张纸给他,让弟弟随意画画。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秘密,与其说是秘密,不如说是我在这黑暗世界中所追寻的光,它是关于一个人的,他叫苏宇霆。现在我还历历在目,在栀子花的山坡上,他说让我好好读书,亲自去大城市看一下。所以,这十年来,我一直都是好学生,在学校我课前认真预习,上课专心听讲,下课及时复习。我从不化妆,我从不去KTV,我从不去网吧,也从不喝洒。我想去大城市,想去见他。在别的同学玩的时候,我在做练习,练习做完了,就去爷爷哪里找一下杂志来看,爷爷的杂志都是关于栀子花养殖方法和制药技巧的,我看着很是无趣,便自己私下攒一些零花钱,去买自己喜欢的书,记得那时候特别喜欢《花火》杂志上那些小故事,每上架一期内向的我都会拿出十足的勇气让店主帮我留着,等我攒够钱了来买。还记得第一次帮爷爷摘栀子花,得到了五块钱的报酬,便急急忙忙的跑到村头李婆婆家,拿了一本最贵的笔记本,狠心地花了那五块钱。笔记本上都写着想对苏宇霆说的话,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