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克信三十多岁,中等个儿、小眼睛、小嘴儿。就是下巴颏儿大的有点出奇,要是赶上下雨,他要是站在屋外,下巴颏儿里面存的雨水,能够让一个年轻力壮,渴急了的人,喝饱了肚子解过渴来。这个人有个特点,见着任何人他都是小眼睛一眯缝,先笑后说话,显的对人十分谦和。不过他的笑却给人一种,奸滑不实在的感觉。
饶克信认识字有一定的文化,说话总是文绉绉,咬文嚼字的。其实这个人的人品不大好,花花肠子很多,心肠歹毒。背地里老乡亲们都称呼他为“笑面虎杀人贼”。还有的人叫他大下巴。
邹兵全、范祥照见,饶克信神色紧张的样子,都非常吃惊。等他走到近前站住,范祥照急切的问道:“克信,你们家里出什么事了?”
饶克信大喘了两口气,皱着眉头说道:“嗨!这个小陈蛋啊,他他上我们家里找我去了,他非得叫我把队里的粮食儿,先借给他点吃不行。我告上他说,这是队里的事儿,我一个人做不了这个主儿、,我是个副队长说了话不算数儿。得队委会的几个人,开会商量这个事儿,才能定下来哪。”
“他怎么说呀?”范祥照问道。
饶克信:“他说,你一个人做不了队里事的主可以,你是副队长也不是正队长,说话算不了数行。我就上你家吃、上你家睡了。你这个主做的了,你一个人说话也算的了数儿。因为你是这个家的户主,是这个家的高长官,这个家是事都是你说了算。”饶克信眨巴了两下眼,接着:“这小子还说,叫我给家里所有的人,下一道死命令。他在我们家里住着的期间,叫我们家里所有的人,对待他、伺候他,都得必须是赛对待、伺候我们家有病的老人似的,那么周到、那么舒心儿、那么孝顺、那么好才行哪。他说完就己个上炕拿了个枕头,像个死尸似的仰面朝天的就躺下了,他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叫我媳妇给他轻轻的,慢慢的盖上个(条)新里、新面、新棉花的新被,最好还是我媳妇盖的被。你们俩快着上,我们家里去看看吧!我是惹不起他了。”
范祥照:“你没有劝劝他呀?”
饶克信:“我净跟他说好话劝他了,我给他作着揖劝他,叫他好好的过日子,要不然借给你多少粮食都不够吃的。你们猜他怎么说呀?”
范祥照:“他怎么说呀?”
饶克信:“他说,我要是真想叫他,好好过日子过好了日子,也不是个忒难的事儿,他叫我得给他找三个媳妇儿。啧啧,你们听听,他寻一个媳妇还不行,他还想要三个媳妇儿。”
范祥照被气笑了:“你没有问问他,他连己个都养不起,他养的起仨媳妇吗?”
饶克信:“我还有个不问他嘛,他说老辈子凡是寻媳妇儿,寻的多的人都有粮食吃,有钱花。皇上都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他要是有了三个媳妇儿,日子准过的比谁都强。”
范祥照:“你没有问问他为什么他有仨媳妇儿,他的日子怎么就过的比谁都强了?”
饶克信:“我问他来呀。”
范祥照:“他怎么跟你说呀?”
饶克信:“他跟我说日子要是过的不好,寻不起仨媳妇儿。寻的媳妇越多的人,日子过的就会越好。所以他要是能寻仨媳妇儿,他的日子肯定的是,比別人的日子过的都好、都强。”
“真是个混蛋,怪好的一个社会的渣子,刺刺猬,我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范祥照站起身对邹兵全说道:“兵全叔,我去看看吧。”
邹兵全嘱咐道:“你看见他要以说服教育为主,千万别发脾气。”
“嗯。”范祥照点了一下头儿,和饶克信急匆勿地走了。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邹兵全站起身来准备回家。忽然他觉得心里一慌、头一晕、身子一歪,差点倒在地上。他明白,自己这是饿的。他猛吸了两口,早已熄灭了的烟屁,定了定神儿,才缓慢地往村里走去。
这天临近中午,范祥照、饶克信俩人,在粮库里检查粮食的贮存情况。
范祥照仰头仔细查看着粮库屋顶,看看是不是有漏雨的隐患。他低下头的瞬间,他感到眼前阵阵发黑,两条腿打颤发软,走路有点踉跄起来,饶克信见状连忙问道:“祥照叔你怎么了?”
“快晌午了,我可能是饿的浑身没劲儿。”范祥照用力闭了两下眼睛说道。
饶克信:“那天我素玲婶子在地里,干活的时候饿的晕倒在地里了。你今儿个还不到晌午哪,又饿成这个样子,你们是不是总吃不饱饭呢。”
范祥照:“粮食不多,有时只能吃个半饱儿,凑和着能干活参加劳动就行了。”
饶克信:“你们总这样可不行啊,会把你们一家子人的,身子骨饿坏了的。”
范祥照:“坚持一下饿不坏,这不眼看着,就要到麦熟了嘛。”
饶克照低头沉思了一下,突然闪出一个念头来。他快步来到粮库门口儿,往大场里的四周环顾了片刻,转回身来到范祥照身后,压低声音说道:“祥照叔,我跟你说点事儿。”
范祥照回转过身来,饶克信往前迈了一步,低低的声音说道:“祥照叔你干吗守着,一篮子的饽饽挨死饿呀?”
范祥照不解的问道:“克信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饶克信:“祥照叔你看咱粮食屯里,还有这么老些个谷子哪,趁着现在场里没有人儿,我给你找个小口袋儿,你灌点谷拿的家走,一家人吃个饱饭吧。”
范祥照一听这话吓的,激灵打了个冷战儿,他既紧张又惊讶:“克信你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饶克信:“我素玲婶子跟你,都饿成这个样子了,我叫你弄点谷拿的家走去吃呗。”
范祥照:“克信你这不是想毁了我吗?”
饶克信委屈的说:“祥照叔你你你说的,这是哪跟哪的话呀?我这可是一片好意哪。”
范祥照喘了一口气说道:“克信,这粮库里的每一粒粮食都是集体的,都是咱五队全体社员的,不是你我两个人的。我私自拿的家走一粒粮食,就是贪污、就是偷、就是犯了国法!你忘记了刘青山、张子善是怎么被枪毙的了吗?”
饶克信不以为然地一笑:“我的祥照叔哇,你把事想的也忒大了,说的也忒太严重了不是啊。你、我就是一个土老百姓,怎么能跟刘青山、张子善比呀,人家是多大的个官呀?”
范祥照:“克信你这么说不对,我们党的干部无论官职大小,都是人民的勤务员,都不允许做侵犯老百姓利益的事儿。”
饶克信:“祥照叔你怎么总是,这么死心眼一根筋哪?婶子那天都快饿死了,粮库里有粮食,你拿的家走点吃,显不出怎么着来。我不说,你不说,谁也不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