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祥照再次回到桌子前站定,等人们的掌声停下来,说道:“刚才兵全同志代表党支部儿,和咱们五队的,队委会做了检讨道了歉,在这里我再郑重的表个态。我们队委会在今后的革命工作中,决不搞一言堂,坚决要走群众路线,说到做到,决不放空炮!请五队的全体社员革命群众们,看我们的实际行动吧!”
范祥照看了看下面儿,顿了顿,继续说道:“由于时间关系,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下面咱们就开始选记工员。为了选举的公平合理,我们今儿个请来了村党支部书邹兵全同志,村里小学的校长朱方良同志,教师王丰年同志当监票人,大家伙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没有意见。”众人回答道。
范祥照:“另外,为了避嫌,我们队委会的成员和候选人的,家属就不参加投票选举了,算是弃权吧。大家伙儿有意见吗?”
“没有。”
“这么着显着好,省的有人说闲话了。”
王华抬起头儿,张了张嘴,见社员们异口同声的表示没有意见,也只好低下了头儿。
“如果没有意见,咱就这么着了。下面就开始投票选举,请大家伙儿挨个的,到朱校长这里来领选票,选票上面写着朱大贵,姬思忠两个人的名字,你选谁就在谁的名字下面划个勾就行了。另一个就不用划了。然后把选票投到,这桌子上面的小匣子里,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听明白了。”
“那好,下面就挨着个的上朱校长这来领选票吧。”范祥照说完转身对饶克信、钟平说道:“咱们走上屋里头等着去吧。”说完,带头走进了队部屋里。
人们有序的领过选票,走到一旁左右望望其他人,迅速的在自己理想的,记工员的名字下划上了勾儿,然后快步走到票箱前,投下了自己的一票。
投票完毕后,邹兵全三个人当众,开启匣子统计票数儿。朱校长负责念票,王老师负责在黑板上统计票数儿,邹兵全则站在一起负责监票。
“姬思忠。”
“李大贵。”
“姬思忠。”
“…………”
朱校长一张一张的,拿起选票念着。王老师在黑板上统计着,选票很快统计完毕。
邹兵全:“全体社员同志们注意了,下面请朱校长宣布选举结果。”
朱校长看着黑板上,心里默默统计着李大贵、姬思忠每个人得票的数目。
范祥照和几个队委会的成员,也从队部屋里出来了。
朱校长统计完了票数走到桌子前,清了清嗓子宣布:“李大贵得票十八张,姬思忠得票二十九章。根据得票的数据和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姬思忠当选为五队的记工员,大家欢迎了。”
人们一阵异常热烈的掌声。
邹兵全再次走到桌子前:“我代表村党支部,五队队委会,希望姬思忠同志,在记工员这个革命的工作岗位上。要忠于党,忠于伟大领袖,努力工作,大公无私,积极的为五队的革命生产,做出突出的贡献!”
人们又是一阵掌声。
刚刚还在兴致勃勃,满怀信心与喜悦的王华、刘学静,此时犹如被霜打了的山药叶儿,脸色是又黑又褶子的,耷拉下了脑袋瓜子。不远处的小陈蛋,用那双小三角眼睛,偷偷喵了喵王华,更是失望至极。他明白选举落成这个结果,王华应允许给他的,如饥似渴的美事化成了泡影。他怨恨的望着兴高采烈的人们,沮丧的就像在灶火堂里刚刚掏出来的,烧糊了的山药蛋子,蹲在了地上。
一个社会贫困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社会的,人民失去了良知、公平、正义。
人们都散去了,回家的回家,下地的下地。大场里就剩下了喂牲口的,饲养员李同和小陈蛋两个人了。
李同进到了队部屋里,坐在炕沿上裹着烟。
小陈蛋蹲在地上站起身来,也走进了队部屋里,挨着李同坐在了炕沿上。
李同裹好了烟点着抽了一口,扭脸问坐在他身边的小陈蛋:“有粮你怎么还不下地干活去?别人都下地了。”
小陈蛋:“我下地干嘛去,齁xx冷的。”
李同:“你不下地干活儿,怎么挣工分啊?”
小陈蛋:“我挣那么些个工分儿,干蛋的用啊?”
李同:“你不挣工分儿,队里不分给你粮食儿,你吃什么呀?”
小陈蛋:“我有点东西吃就行,我一个人吃饱了,连虼蚤喂饱了。”
李同:“唉,你上无老下无小的,还是你松心哪?”
小陈陈:“要不你就别叫我松心了。”
李同:“我哪有招不叫你松心了哇?”
小陈蛋:“你怎么会没有招啊。”
李同:“我没有招儿。”
小陈蛋:“你找个地方给我说个大俊媳妇去,我不怕媳妇长的俊。尽量的赶上七仙女儿,过不了一年我也就有了小了、有了接班人了,我不就不松心了吗?”
李同:“我就是给你说个媳妇儿,你养的起媳妇吗?”
小陈蛋:“我养不起媳妇儿,媳妇还养不起我呀?”
李同气的一直愣眼:“喝!你你、你快着家走吧!”
小陈蛋:“你叫我家走上哪呆着去?”
李同:“你家走上你家屋里呆着去呗!”
小陈蛋:“我们家屋里头,比冰窟窿里头还冷哪,我呆的住吗?要不信你就试试去,我还是不拦着你。”
李同长出了一口气:“你呀、你呀。”
小陈蛋“我怎么了,我这是过的大地主,东家的美日子。我成天价使着你这个奴才,把炕给我烧的热热乎乎的多得呀?”小陈说完往后一仰身,还是躺在炕上了哪:“老奴才,给我盖上被,别叫我冻着了,弄的我晌午吃喂肉都不香了。”
李同气的差一点背过气去,他过日子这么细,愣是把没有抽完的半截烟,狠狠的拽在屋里地上,站起身来倔倔的走出屋去。
这天晚上,范祥照一家人吃完了晚饭,儿子范大虎领着两个妹妹,找小伙伴们出去玩了。范祥照弯着腰坐在炕沿上,耷拉着两条腿,低头抽着烟。等着姬思忠一块去队部儿,给劳作了一天的社员们去记工。
刘素玲在外间屋把碗筷洗完了,走到里间屋在炕头上,拿起一双新做的棉鞋,说道:“哎,我跟你说个事儿。”
范祥照坐直了身,抬起了头儿:“什么事啊?”
“我想把给大虎做的,这双新鞋头子给思忠穿,你看行吗?”刘素玲拿着鞋,在丈夫面前晃了晃。
范祥照:“思忠穿得了大虎的鞋吗?”
刘素玲:“夜里个我偷着量了量,思忠穿着的鞋头子,大小肥瘦跟大虎的差不多。等会思忠来了,叫他穿穿试试,要是穿的就给他穿吧。我看他老穿着一双露着,棉花套子的鞋头子,踩着雪干活儿,要是把他的脚冻坏了就毁了。”
范祥照:“那咱大虎穿什么呀?”
刘素玲:“大虎穿着的那双坏鞋头子,我一会找块布给他补一补,凑和些日子,也就开了春暖乎了,你说是不是啊?”
范祥照点了点头儿。
“大叔、大婶子。”院里传来了姬思忠的叫声。
“思忠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刘素玲亲热的招呼着。
姬思忠掀开门帘儿,走进了里间,站在了里屋门口儿。
范祥照吐了一口烟,问道:“思忠你吃饭了吗?”
姬思忠低下头儿,小声的说道:“吃过了,大叔。”
刘素玲是个急性子,说道:“思忠呀,你快着把鞋头子脱了上炕。”
姬思忠一时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儿,呆呆地站着没有动。
范祥照乐呵呵的解释说:“思忠,你大婶子给你做了一双新鞋头子,叫你上炕穿穿试试。”
姬思忠转眼望了望范祥照,又抬头看了看刘素玲,还是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看你这小孩儿,老上这来怎么还这么认生啊?老赛个小闺妮儿。”刘素玲把手里的棉鞋放在炕上,上前一步拉住姬思忠的,一条胳膊往炕上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