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克信出村儿,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己经擦黑了。他知道儿子馋,他还特意的给儿子,买了一斤新出锅的、热气蒸蒸的猪头肉吃。他赶忙做熟了晚饭,切好了猪头肉,端到了饭桌上。这会天色可就完全,黑下来了。他见天色都这么黑了,还不见儿子回家来,心想:“今儿个活准是忒多,儿子一个人忙不过来了。不行,我得去看看,儿子冷不丁的,一下子干这么老些个活儿,别把儿子给累坏了,赶明儿个他还得出村儿,相媳妇去哪。”饶克信想到这儿,从屋里出来,他一边往院门口走,嘴里还连夸带责怪儿子,嘟囔着:“看来儿子现在知道了,钱是好的、会过日子了。这小孩都得荒唐几年,大了就好了。唉、你学会了过日子,该家来吃饭,也得吃饭哪。这日子也不是一天,就能过好了的,赶把身子骨累过了力,一辈子就毁了。不行我得快着走,去看看他吧。”饶克信嘟囔着,就加快了脚步。当他走到离着院门口儿,还有几步远的时候,见儿子推开院门儿,走进院里,就站在了院门口儿。天色己经大黑了,饶克信的眼有点花、天又黑、离着儿子又远了点儿,看不清楚儿子脸上的表情、和身上的装束。他笑容满面地:“小秋你怎么这么晚儿,才家来了呀?这天都这么黑家伙了。”
饶小秋:“天、天亮了,我家的来了吗?”
饶克信:“今儿个活准多吧?”
饶小秋的两只手,因为拽着那块红布,两边的上角哪,他腾不出手来,用手关院门儿。他用后脊梁背儿,关好了院门儿。他没有回答,父亲的问话。
饶克信:“看我出村这一天,把你给累的,都成了什么样子了。小拉车还在当院门口呢吧?你甭管了,我去把小拉车儿,拉进当院里来吧。你紧着上屋里洗洗手、洗洗脸,吃饭去吧。我今儿个后晌,净为的给你买了一斤,新煮出来的猪头肉吃,你快着吃去吧。”
饶小秋:“爸你就甭甭操心,上当院里拉、拉小拉车了,我没、没有把小拉车儿,拉拉的家来。”
饶克信:“怎么你累的,连小拉车都没有,顾的拉的家来呀?”
饶小秋:“不是。都没、没有小拉车了,我还怎么拉、拉的家来呀?”
饶克信一愣神儿:“那那、那是怎么回事啊?,你把小拉给弄的哪去了?”
饶小秋:“早、早有好几个小、小伙子,替咱们爷俩拉、拉的家、家走了。”
饶克信登时,就瞪大了一双眼睛:“你说什么,早有好几个小伙子,替咱爷俩把小拉车儿,拉的家走了?”
饶小秋:“嗯。”
饶克信:“那好几个小伙子,把咱家的小拉车儿,给拉的哪个家去了?”
饶小秋:“拉到他他们己个的家、家去了呗。”
饶克信:“那几个小伙子,是谁家的人呢?你告上我,我去把小拉车,拉的家来吧。别当误了,咱赶明儿个出摊儿。”
饶小秋:“我、我上哪认的,那几个小、小伙子,是谁家的家哪。”
饶克信:“你真够个小秋叫门儿,废物到了家了。弄么着你连一个村的人,你还不认的呀?”
饶小秋:“问题是那、那几个小伙子,不是咱们村的人,都是外村的人,我、我上哪认的去呀。”
饶克信着急的,提高了嗓门儿:“你你、你怎么叫外村的人,把咱们家的小拉车儿,给拉的人家去了?”
饶小秋:“我跟他他、们下象棋来,输、输给他们了。”
“啊!”饶克信一听,头“轰”的一声响,身子侧歪了两侧歪,血压当时就上来了,要是马上量血压的话,至少高压也得有二百五。他强行站稳了身子,稳定了一下情绪,眨了眨眼,抬起一只手,指着儿子:“你你你告上我,那几个小伙子是是,是他妈的哪、哪个村的人呢?我这就去把把小拉车儿,给要回来吧!嘿嘿!”
饶小秋:“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我不认的那几个人儿。”
饶克信气的咬牙切齿:“你你你、你把小拉车给输了,小拉车上面的东东西儿,你都卸的哪去了?”
饶小秋:“我我一块都给输了呗。”
饶克信:“你他妈的都给输了?”
饶小秋:“大车都没了,我我还要个驴干、干吗呀?”
饶克信:“你小子这是,输了个净光呗?”
饶小秋:“差差不多,就算算是吧。”
饶克信:“你这可不算是,你身上还穿着个(件)裤衩哪,脚上还穿着一双拖鞋哪。你再把这两样东西儿,都给输了,才算是真正的净光哪。”
“爸你看看我身上,还穿着裤衩儿、跟拖鞋呢吗?”饶小秋说完两只手一松,遮着前半身的那块红布,就掉在了地上。
饶克信往前走了两步,弯下了腰上下,仔细的一看儿子的身上,当时气的他,就差一点背过气去。他就地转了仨圈儿,用一只哆嗦的手,指着儿子:“你你你、你怎么,不把你己个也输给,那几个小子呀?你给他们几个人儿,当爸爸去就得了!你还家来干吗呀?”
饶小秋:“我我、我问他们来,他们几个人都说,他们的爸爸现在,都硬郎着呢。”
饶克信气的“扑通”一声,就倒在地上翻了白眼喽。
第二天早晨起来,饶小秋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打扫当院。
饶克信做好了早饭,走到屋外站在,外间屋的门口前,冲儿子:“小秋你别扫当院了,你快着进屋吃饭。今儿个是咱们村的大集,咱吃完了一早些饭,我赶会集去,我在集上给你买一个(件)儿,短袖褂子穿去。”
饶小秋停住了扫当院,直起身来看着父亲:“大热的天气,你给我买褂子穿干吗呀?褂子穿脏了还得抽(洗),我光着脊梁干活多得呀,还省衣裳。”
饶克信:“你忘了你今儿个,吃完了一早些饭,你得出村相媳妇的事了。你相媳妇去,不穿件子新衣裳哪行啊?”
饶小秋:“我要是出村相媳妇去,你还得上别的人家,给我找辆摩托车骑着去。我相媳妇去,你叫我骑着咱家的,这辆破车子去哪行啊?”
饶克信:“你相媳妇去,骑着咱家的,这辆车子怎么了?”
饶小秋:“现在出村相媳妇的,哪还有骑着车子去相的呀?多寒碜呢?”
饶克信:“我没有地方给你找,摩托车去,你就骑着咱家的,这辆车子相去吧。”
饶小秋:“现在别说是摩托车,有地方找去了。就算是小吉普车儿,都有地方找去。”
饶克信:“你告上我,我上哪给你找辆小吉普车儿,你开着相媳妇去?你净跟我找闲杠抬儿!”
饶小秋:“我没有跟你抬闲杠。”
饶克信:“你没有跟我抬闲杠儿,你说我上哪给你,找辆小吉普车儿,带着你相媳妇去?”
饶小秋:“我要是告上你,你上哪个地方儿,找小吉普车去,你一个电话就能找来,好些个辆小吉普车儿。”
饶克信:“你放他妈的屁哪,你当着你爸爸是高官呢?”
饶小秋:“我告上你的这个地方儿,你不用当高官,一个电话也能找辆,小吉普车来。”
饶克信:“你告上我上哪找去?”
饶小秋:“你给公安局打个电话,你就说,咱们家里出了杀人案了。你要不信的话,你就看着,过不了十分钟,就得有好几辆小吉普车,停在咱们家的门口儿。你说显着咱们家,有多气派呀?”
饶克信气的,一直脖子、打了个嗝儿、放了一溜的响屁。转身进到屋里,抄起一根火棍,冲着儿子就下去了。
饶小秋一见,扔下了手里的扫帚,撒丫子就跑出了院门儿。
饶克信止步,盯了一会院门儿,然后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唉!这个年头子,爸爸难做、儿子好当啊!”
农历十一月的一天,天气格外的寒冷。
靳强这几天感冒,发烧在家里休息。吃完了晚饭,村里的大夫告诉他,给他打完了,退烧药的针就他休息。等大夫给靳强,打完了退烧的针儿,勤强又吃了一包药儿,就钻进了被窝里,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妻子石慧哄睡了女儿,就到陈领的箱包厂里,上夜班去了。
后半夜的时候,靳强在昏睡中,听见外间屋里有响动,他睁开眼翻了个身。他隔着屋门帘儿,看见外间屋里,有电灯的光亮儿。他伸手摸着,拉电灯的绳儿,拉着了里间屋的电灯。只见妻子石慧,一撩里间屋的门帘儿,带着一股塞风,从外间屋进到了,里间屋里。她抬手拽下了,头上蒙的头巾,打扑着身上的,尘土和雪花儿,对丈夫靳强说:“这雪下的还挺大,我抱到屋里点柴禾,赶明儿个好做饭使。”
靳强一听“呼”的一声,就坐起了身,扭头看着妻子,急切地:“雪下的挺大的呀?”
妻子一见:“哎呦!你这是要怎么着哇?你不知道你冻着(感冒)了吗?你再冻个二来来,你的针也白打了、药也白吃了,你还得受罪。你你你快着,给我躺下吧。”石慧说着话,把手里的头巾,往炕上一拽,上前两步用两只手,轻轻的扶住丈夫的,两个肩膀头,让丈夫躺下了。
“唉!”靳强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这这这可怎么弄吧?”
石慧站在屋里地上,看着丈夫:“什么怎么弄吧?”
靳强:“你你前给我袋烟抽。”
石慧:“你都冻着好几天了,你就少抽点烟吧。”
靳强一皱眉头子:“你就给给给我袋抽吧,我心里着急烦的慌。”
石慧:“你心里有什么事儿,着急烦的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