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强见此事平熄了,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扫视了大家伙一眼:“大家伙对姬思忠,要那两样东西儿,还有其它的什么意见吗?”
人群里有人气愤地:“其实我们什么意见都没有,他要那两样东西儿,他有用就直接留下来,要了也就得了。他要是不说这么些个,穷鸡巴蛋话,还有的了这一出吗?”
人群里又有人:“可不是弄么回事呗!”
靳强:“刚才思忠也跟大家伙认了错儿,就请老乡亲们,原谅他年轻无知吧。如果大家伙要是,没有其它的什么意见了,下面大家伙就开始,抓球分东西吧。村会计还在屋里,等着大家伙抓球哪。大家伙排好队,一个人一个人的,进屋抓球分东西吧。”
人们在屋门口排好了队,有秩序的进屋抓球儿。
李真钢站在人排的最后一个,编了一段顺口溜儿:“人民公社整好二十四年,社员的生活老是好于往年。虽然是社员手里缺点钱,但是人人可没有怨言。往后人人要是只为了钱,有的人就会变的无情无义不要脸。”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姬思忠的母亲成桂芝,带着小孙子姬果强,出去串门呆着了。小青由于一大早儿,去医院看她的父亲李廷洲,到现在还没有回家。姬思忠一个人长竖着腿儿,顺着炕沿眯缝着两只眼,心里美滋滋的,在脑海里描绘着,他自己将来,要是有了钱能过上,出人头地,美好生活的情景。
突然妻子小青一撩门帘儿,气冲冲的走进屋里,扭身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沉着个脸的,两眼盯着屋里地也不说话。
姬思忠睁开眼,翻身坐起来,两条腿耷拉在炕沿下,扭脸看着妻子,笑嘻嘻地:“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呢?你爸爸病重啊、是怎么着哇?”
小青扭头看着丈夫,生硬地:“你爸爸才病重哪!”
姬思忠:“弄么着你的脸色儿,怎么这么不好看呢?谁惹着你了?”
小青:“还能有谁呀?你惹着我了呗!”
姬思忠一愣神儿:“我、我怎么惹着你了,你一天都没有在家。”
小青:“你看看你今儿头晌午,在队部里分东西的时候,办的那个事儿,你栽了多大的拐呀?”
姬思忠:“我办什么事了?我栽了多大个拐呀?”
小青:“你想直接留下那两样东西要了,你就直接留下来要了吧,别人也没有人说你什么。你干吗说点子蛋(淡)话,引起了众怒哇?”
姬思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个事啊?”
小青:“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傍黑子上医院家来的时候,我刚一进村儿,就有人告上我这个事了!”
姬思忠不以为然的,一笑:“噢、闹了半天你是为这点事儿,脸不好看生气呢?你犯不上跟一帮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佬较真、生气。”
小青:“别人都是庄稼佬儿,你是什么呀?”
姬思忠:“我是新型的庄稼佬儿,跟他们那一帮,旧型的庄稼佬儿,能相题并论吗?”
“你说的这话简直的,都是放屁哪!你家祖祖辈辈不都也是,在地里刨食吃的庄稼佬啊?一个庄稼佬怎么还分出,新型旧型的来了?”小青晃动了一下身子:“我告上你,你今儿个头晌午,在大场里办的那个事儿,不是个小事儿!你往后要是净说点子伤众人的话、办点子伤众人的事儿,把老乡亲们都得罪了,咱家就没有法过庄稼日子了!”
姬思忠:“我说话办事儿,不管是怎么伤众人,只要是把事儿,办成了就得了呗,说傍的话有什么用啊?把己个想办的事儿,办成了才是能行哪。要是办不成己个想办成的事儿,那才真是块废物点心哪。”
小青:“今儿这个事儿,要不是靳强出面儿,要不是老姑奶大度,你办的成吗?你真是叫我出去一天,都不松心哪。”
姬强气愤的站起身来:“你还说哪,今儿个都是那个女光棍儿(指陈领),给我添的乱。要不是她跳出来叫板,跟我争那两样东西儿,谁敢跳出来叫板,跟我争着要那两样东西啊?”
小青:“你往后说话、办事儿,得前睁眼慢开口。”
姬思忠:“这个事我早就知道,我今儿个就是我一高兴、心里一痛快,脑袋瓜子一热乎给忘了。甭管怎么说吧,反正咱家想要的,这两样东西儿咱要成了。有了这两样东西儿,咱往后就能发家致富。咱要是有了大把的钱,就能够过上美好的小日子,别的什么事都是小事一桩。”
小青:“钱钱钱的,你一天到晚的,就光认的钱。你千万的往后,别光为了挣钱”,干缺德、干无情无义、不要脸的事就行!挣钱也得要脸丶有囊气挣才行哪。”
姬思忠:“要脸、有囊气挣不了钱、不养家,一辈子也挣不了大钱的,过不好日子。你要不信我的话,往后你就看着,往后这年头子,人人都得认的钱。有了钱才能使鬼推磨、有了钱才是爷哪。人要是没有钱,就给有钱的人当孙子去吧。我告上你说,往后人为了挣钱、为有了钱,别说要脸、有囊气了,有的人连命都不要了。”
“我犯不着搭理你了,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你将来非得死在钱上不行!”小青说完站起身,气乎乎的走出了里间屋。
姫思忠冲着屋门儿:“甭管我这个人儿,为了挣钱有多不好,我只要是有了钱,别人都得巴结我、都得看着我好了。我这叫有钱遮百丑,你知道什么呀?人奔有钱的、狗奔提篮的。”
一九八三年春天的一个下午,鲍云发兜里揣着,给儿子小柱会亲家(吃订婚饭),在亲戚家借来的五十块钱,骑着一辆半旧的永久牌儿,加重的自行车儿,高高兴兴的往家赶路。太阳压山的时候,他骑上了一条,一边有一片小树林的土道儿。这骨碌道的路面净是沙土,浮土有脚面深。俗话说:旱走礁泥、涝走沙。意思是说,下雨的天走沙土道,不下雨的天走礁泥道,好走不陷脚。一春也不下雨了,这骨碌道骑着自行车儿,非常的难走。鲍云发只好下了自行车儿,推着自行车儿,蹚着脚面深的尘土行走,路上不见一个行人。当他走到离村庄,还有三里多地远的时候,他突然听见,在小树林的里面儿,响起了一声刺耳十分瘆人的口哨儿,他吓的一愣神儿,当时就停住了脚步。还没有等到他缓过神来,只见从小树林里窜出三个,约有一米七、八左右,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三个年轻人,个个都留着过了肩膀的长头发,其中还有一个扎着,马尾巴小辫的人。这三个人都留着胡须、戴着墨镜。上身穿的都是女人,穿的花布褂子。下身穿着绿军用裤子,黑色的皮带扎在腰间。每个人脚上穿的都是一双,当时最流行的三接头儿,黑色的皮鞋。人人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鲍云发一辈子从来,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啊。当时就吓的他魂飞胆破,目瞪口呆眼发直了。头发大“嗡嗡”直响,脸色发白、两条腿打颠发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站在那一动也不敢动喽。只见三个年轻人“噌噌增”的几步,就窜到了鲍云发的面前,并且还把鲍云发还围在了当中。三把匕首,其中有两把对准了,鲍云发的胸口,离着胸口也就是,一个手指头那么远儿。另一把匕首则对准了,鲍云发的左肋叉子。三个人都是杀气腾腾,两只眼睛里露着凶光。扎着马尾巴小辫子的年轻人,狠狠的低声:“你快点把钱掏出来给我们!”
鲍云发一双眼睛呆滯着,看着扎马尾巴小辫年轻人,吓的哆嗦着嘴唇儿,说不出话来。
扎马尾巴小辫子的年轻人,继续恐吓:“你他妈的把钱,掏出来不掏出来呀?你要是不老老实实的,把钱掏出来给我们,我仨人准把你千刀万剐了,把你扔到道沟子里头喂狗去!”
另一个年轻人:“甭他妈的跟他废话了!你们俩看着他别叫他动,我翻他的身上。”
又一个年轻人:“你想着翻仔细点儿。”
“你放心吧,我干这行是熟活了。他就是把钱藏到屁股眼里头去,我也能够翻的出来。”说话的年轻人,把手里拿着的匕首,横着叼在嘴上。然后把鲍云发的身上,翻了一个遍,翻出了鲍云发,在亲戚家借的那五十块钱来,掖进了自己的小口袋里,问鲍云发:“你他妈的怎么,身上就带着五十块钱呢?叫他妈的小爷,受了这么大的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