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云发皱起眉头,想了片刻:“我不知道。”
李真钢:“还有咱村里的,八个生产队的,粮库保管员。穿的衣裳也是又肥又大,而且衣裳上缝的小口袋儿,比别人的都大。就赛个他妈的大麻袋似的,叔叔你知道,他们这是为什么吗?”
鲍云发:“我上哪知道去。”
李真钢:“甭管是饲养员,还是粮库保员。他们这都是为了,往己个家里头,偷队里的粮食儿,腰里掖、裤里丏的,不显眼好偷!现在当社员就得,不当伺养、当保管,腰里掖裤里丏!”
鲍云发:“反正这个事儿,咱当社员的,也得跟上面儿,反映反映。叫上面管管这个事儿!”
李真钢抽了口烟:“嗨!现在谁还管这个闲事啊?都是多一事儿、不跟少一事儿。管闲事儿、落嫌疑,到末后准得,还给己个的,后脊梁上背个大瞎驴,背着压死你!”
鲍云发:“真钢你这么想就不对了。”
李真钢:“我这么想,怎么就不对了?”
鲍云发:“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要是人人都赛你这想,这事还有法弄吗?”
李真钢:“爱有法弄没法弄,反正我再也不管,这穷XX闲蛋事了。我他妈的净吃了,管闲事的亏了!”
鲍云发刚要开口说话,他忽然闻到一股,布的焦煳味儿。他抽了两下鼻子,往李真钢身上看。他见李真钢的,一条腿的裤踢脚儿,被烟的火星子,给引着了冒烟哪。由于是刮的小微北风儿,煳味顺着小微北风往南刮,所以鲍云发,先闻到了煳味儿,李真钢还没有闻到。鲍云发有意,不但不立刻告诉李真钢,他的裤踢脚被烟的,火星子给引着了。而且他还故意引逗着,李真钢和他说话。他为了吸引,李真钢的精神集中,不让李真钢低头看,尽早发现了他的,裤踢脚着了火。他站起身来:“大侄子你说的这话着了对喽,我还真得听你的话。不管是什么闲事儿,往后我都不管了。”
李真钢仰起脸来,望着鲍云发:“叔叔你这就对了,你听我的劝。保证你一辈子,都能吃饱了饭。”
鲍云发故意,和李真钢找话说:“大侄子,我说一早些上队部屋里。你说大耗子上你家,偷猪料吃的事的时候。岳要春的脸儿,那么不好看哪。闹了半天他准知道了,你是含沙射影的说他哪。
李真钢得意:“叔叔你往后可得,跟我学着点说话的技巧。”
“对对对,我可得跟你,学着点说话的技巧。”鲍云发蹲下身:“真钢,弄么着咱们就这么,干看着岳要春压迫、剥削咱们队的,这些个牲口呗。”
李真钢:“他压迫、剥削不会说话的牲口,他下辈子就得,托生个牲口。而且他还得,托生个骡子。找个跟他一样的,饲养员喂他!”
鲍云发:“他下辈子要是,真托生一个牲口,你看着叫谁喂他,最合适啊?”
“我看着就叫,周扒皮喂他最合适!”李真钢突然,觉着脚脖子,蝎子蜇了一下,钻心的疼痛。他低头一看,一个裤踢脚冒着烟着了。他急忙扔掉了,手里的烟屁。抓起一把土来,搁在裤踢脚的冒烟处,用手捂着连揉带搓的,把火揉搓灭了。他站起身来,跺达了两下脚儿。皱着眉头看着鲍云发:“我净顾了跟你说话了,我的裤踢脚子,什么时候着的,我都不知道。”
鲍云发笑着:“你不知道你的,裤踢脚子什么时候着的,我可早知道,你的裤踢脚子,是什么时候着的。”
李真钢:“你早知道是,什么时候着的,弄么着你怎么,不早点告上我呀。”
鲍云发:“你不是刚才还说,管闲事儿、落嫌疑,多一事不跟,少一事吗?你还告上我,听你的劝,保证我一辈子吃饱了饭。我不听你的劝,我怕我一辈子,吃不饱饭挨饿。那回个咱俩上夺县,我没有听你的劝。结果我花钱买了俩,小碌碡挑回来了。半道上我白送给你,一个小碌碡你都不要。你非得等着,上咱们村边上,拾个更便宜的,小碌碡弄的家来不行。你倒是真拾了个,更便宜的小碌碡啊。你弄的家来你赚了,仨日值的钱,你乐了一年多。你可是把我给坑死了,你坑的我连本上了仓。差一点叫你婶子,早早的当了寡妇哇。我还敢不听你的劝吗?”
李真钢气的,就地转了仨圈儿。他用手指点着鲍云发:“好你个蔫达大叫驴,你可是着了损了。你的报复心,可真够强的呀?闹了半天,你在这等着我呢?”
“我这可不叫,报复心强。我这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这还叫一报,还一报。”鲍云发说完“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鲍云发、李真钢把一车粪,卸在了地头上。又赶着大马车,回到了队部房后面的,猪圈旁的粪堆前。俩人一边说着闲话儿,一边往大车上装粪。
饶克信转过,队部的房犄角儿,走到大车旁站住,对鲍云发说:“云发,我跟你说点事儿。”
鲍云发停住手里的活儿,把铁锹戳在粪堆上,看着饶克信:“噢、什么事啊?”
饶克信:“你赶明儿个,起个大早儿,送一趟亲去。”
鲍云发:“咱队谁家的,闺妮出聘啊,怎么没有听见说呀?”
饶克信:“辛有神家的,顺义出聘。”
鲍云发一愣神儿:“她怎么正月里,就出聘啊?这是多咱定的日子啊?”
饶克信:“这不是刚定下来的日子嘛。”
鲍云发:“怎么这么仓促哇?”
没有等饶克信答话。
李真钢看着饶克信:“哎、不是说腊月里头不说媒,正月里头不出聘吗?这还在正月里头哪,他家怎么就,聘开了闺妮了?”
饶克信:“他家有特殊的,情况着急呗。”
李真钢:“他们家有什么,特殊的事儿、着什么急呀?”
饶克信:“你不知道顺义,有多少日子,不出来干活了?”
李真钢:“我也不是队长,也不是记工员的,我上哪知道去?”
饶克信:“她有了。”
李真钢:“她有了什么了?”
饶克信:“她有了小孩了呗!”
李真钢:“她有的小孩上哪呢?我怎么一回都,没有看见过呀?”
饶克信:“还上肚子里头哪呗,你上哪看见过去?你小子要是看见了,不就是你的了吗?”
李真钢脸一红:“你快着拉XX倒去吧啊!”
鲍云发:“她跟谁有的小孩啊?”
饶克信看着鲍云发:“叽叽,你这么大的个岁数了,怎么也这么不懂事啊?你是不是跟我,苇地里打芦草,装傻充愣呢?跟她还没有结婚的,老爷们在一块睡觉,有的小孩呗!”
鲍云发脸一红,惊讶地:“喝!好家伙,咱们村自古至今,也没有出过,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啊。这这、这有多丢人呢?往后一大家子人,怎么出门见人呢?”
饶克信:“嗨、你就别管这个事了。你赶明儿个,起个大早儿,趁着天黑道上,没有人看见。你紧着、偷着把她(顺义)送着走了就得了。要是叫外村的人看见、知道了这个事儿。咱们全杜柳村的人,都没有脸出村儿,见外村的人了。这回她算是办了个出绺的、出了臭名的,现了一窝小猴的穷眼哪!”
鲍云发:“她家今个晌午,得办事吧?我还得吃包子去。”
饶克信:“你怎么还想着,要吃包子去?她家不办事儿,你还吃什么包子去?”
鲍云发:“聘趟子闺妮不办事儿?”
饶克信:“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儿,她家还有什么脸办事啊?就是办事儿,也不会有一个人儿,上她家吃包子去。别人还怕跟着她,倒霉、现眼哪!”
鲍云发:“那我什么时候,起来送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