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两个山庄，都用剑，是世交。一个姓陈，一个姓沈。
陈庄主做生意的儿子在外招惹到了一个在县里作威作福的县太爷，被抓起来打了个半死。来晚了的陈庄主抱着儿子在县里找遍了所有医馆，迫于县太爷的淫威没人敢救，陈庄主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儿子在自己怀里断了气。
陈庄主背着儿子的尸体回到家后在屋里不吃不喝坐了一天一夜，咽不下这口气，江湖中人一剑以平不平事，当晚就带人把县太爷给杀了。这下可不得了，县太爷是京城里一个大官的弟弟，那个大官等不及朝廷的旨意，派了大批高手追杀陈庄主。
沈庄主出手帮陈庄主摆脱了追杀，把走投无路的陈庄主一家藏在自家庄子里，想着等风声过去了再安排陈家跑路。
说到这里客人停了下来，一杯酒已经喝完了。阿明连忙又给客人满上，边倒酒边说：“对嘛，江湖中人就该这样，有情有义。”
客人接过酒杯笑着摇摇头，接着说道：“那个大官哪肯善罢甘休，悬赏买陈庄主全家的人头，沈家山庄被刺客搅得鸡犬不宁，刺客还错杀了沈庄主的徒弟。沈庄主也是性情中人，艺高人胆大，安排人把那个在外地巡游的大官给刺杀了。做的还很干净，神不知鬼不觉。大官死了悬赏自然就终止了，但刺客的问题刚解决，朝廷那边抓陈庄主的人来了。朝廷命官接连遇害，皇帝震怒要诛陈庄主三族，派心腹带兵把沈家山庄给围了。官兵放出话来说沈庄主不交人就按同罪论处，抄家灭门。”
“那沈庄主交人了吗？”阿明紧张地问道。
“没，那沈庄主也是个一根筋的傻货，就是不交人，打算一起杀出去逃亡。”
阿明松了口气，果然江湖情意坚不可摧。
“然后沈家山庄就被血洗了，全家老小都死了，连看门的狗都没能逃脱。”客人平静地说道。
“啊，全……全死了？他们没能杀出去吗？”阿明惊得舌头打结，他还以为会有反转，怎料这个结局太过直接。
“全都死了。”客人边喝酒边笑道。
“沈庄主、陈庄主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吧，就这么死了……”阿明哀叹道。
“谁跟你说陈庄主死了？”
“陈庄主没死？”阿明咧嘴笑道：“还好还好，江湖侠客哪有那么容易死。”
“陈庄主杀了沈庄主，杀了沈庄主的老婆，杀了沈庄主两岁不到的儿子。他把沈庄主杀了大官的事向朝廷告了密，提着沈庄主的人头请罪，朝廷许他不死。”客人慢悠悠地说道。
阿明如遭雷击，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客人又要倒酒，才发现酒壶也空了。抬起头发现老掌柜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桌前，也是一副沉痛表情，手里提着一壶酒。
“掌柜的觉得陈庄主这个人怎么样？”客人接过老掌柜手里的酒，边倒酒边问。
“无耻之徒，不配苟活于世。”老掌柜摇头道。
“这就是江湖。”客人轻声道。
阿明低垂着头，双手用力地抓着衣角。脸藏在胸前，看不到他的表情。
江湖不该是有情有义的吗？江湖不该是光明正大的吗？江湖怎么能是这样的？
“这不是江湖！”
老掌柜斩钉截铁地说道，他在阿明身边坐下，伸手轻抚阿明的头，温柔地说道：“江湖不是这样的，这不是江湖。”
“我不希望你去浪迹江湖，我想你安安生生地在这小店里过完这辈子。但江湖不是这样的，江湖有江湖的规矩。”
“那是从前。”客人喝着酒，嘴角始终挂着笑意，“有人坏了规矩，现在已经没有江湖了。”
“小店的酒可还合客官胃口？”老掌柜问道。
“我很喜欢，喝着让我心安。”客人回答道。
“我也有个故事，关于江湖。”老掌柜转头看着窗外渐缓的雨说道。
阿明抬起头看向老掌柜，老掌柜看向窗外的眼睛里满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洗耳恭听。”客人放下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