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是举子,动不得刑,但是罚还是要罚的,两个人在内堂同高飞和小切把事儿一说,高飞都想去动手教训那个恶徒了,小切倒是相对比较淡定:“爷,既然我们动不了手,可以让其他人动手啊。有的是人想找人出出气呢!”
说完他往外头的一个方向指了指,陵游刚开始没明白,随后就想起来了:“死囚牢?”
白苏一开始没明白,只是小切说之前死牢有几个地方塌了,几个牢的犯人并了牢,有些时候还要做力帮忙修盖塌了的屋子,人多了,事情多了,难免会有打闹的,有些人在里面打的鼻青脸肿算轻的,打到筋断骨折的也多的是,把这位只有三脚猫欺负女人本事爷扔进去管管这些死囚,估计不出三天,他就被打的看不出人形了,别问他怎么知道的,之前他也被揍过。反正他们都是死囚,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然后等那个凤凰男:顾知恩,刚刚醒过来,就被陵游和三儿好一顿伺候,说是误打误撞打错了人,如今要赔罪,说如果人愿意,可以给安排一份府衙里的差事。
一开始顾知恩还不信,可想想,里长都管不住他,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县令又能比里长强多少?他也是可以上奏参他的。
可后来因为三儿和陵游一直在给他灌酒,夹菜,给足了面子,他也贪得在官府做事,就同意了。至于她媳妇,暂时被丈人丈母娘给接了回去,米三儿说当时夫妻二人看着女儿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心疼的哭成了泪人,说上告要撤了他的举子身份,要和离,可和离要男方签字画押,就算是休妻,都是要男方起头的,所以他们又不能惹他,真真气的老夫妇对闺女恨铁不成钢。
本来如果是在府里当差,是有在县城里住的屋子的,可当顾知恩问高飞的时候,高飞回道:最近下雨,原本的屋子塌了一些,在修,要劳烦他天天来回了。
之前就知道从县城到萧山村有差不多一个小时路,而衙门是差不多七点上班,也就是说,顾知恩早上五点多就要起来准备收拾,至于下班,看情况,一般高飞和小切没事可以提前回家,有事就安排做完。所以可能晚上十一点左右才能下班。这就导致顾知恩早出晚归。家里没有媳妇,他这一天早上饿着肚子去,晚上饿着肚子回。白天还要看着牢里囚犯别打架,自己也要上手帮忙搬砖。可以说三四天下来,整个人就已经开始上班神游了。
他白天还能偷摸休息一会,可牢里犯人不行,这样就让很多本来就刺儿头的人看他不爽,所以在第四天的时候,顾知恩还在靠墙偷偷补觉。就被人从头顶扔了一块泥砖,砸歪了只砸到胳膊,可顾知恩哪里忍得了,本来这几天累死累活心里就暴躁,一天累到晚回去家里没人,找姘头姘头嫌他身上又脏又臭回来的又晚,哪里肯伺候几天没搭理他了,所以这一砖头直接变成导火索,他就叫嚣着同死囚牢里的人开始打架斗殴。
一开始还占上风,因为毕竟他比死囚日子好过点,精力充沛一些,可架不住死囚人多,最后一通拳打脚踢之后顾知恩被打的肋骨折了几根,满脸淤青和紫红,整个头肿成猪头。还是高飞和小切一起去阻止了他们打架。
不过高飞和小切也没关照顾知恩,找了个大夫都是穿通好了的说他只是皮外伤还得上班。顾知恩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没办法,不得不继续差事,眼看就要修的差不多了他也就没这么多事了。可没料到那群死囚要么不动,要么就是憋大招。
那天正在盖粪坑,顾知恩嫌臭离得远远的。其他人一个眼色,楔了他一板砖给他砸的一下子分不清东南西北,自己跌跌撞撞摔进了粪坑,还折了一条胳膊一条腿。
等他被高飞和小切他们拖出来的时候,喝粪水都喝打嗝了。
也没人会给他洗漱擦拭,陵游知道以后对他表示了同情,并确定他不合适这份工作,给他辞了。然后随意给了点抚恤金,找了个拖粪的车就给带回萧山村了。
不过折腾半个月,小切的办法给牢里修好了屋子,消耗了死囚的精力让他们没时间和死囚打架,也盖差不多了粪坑,还收拾了顾知恩,一举好几得。
等顾知恩到萧山村的时候,因为他平时的行径,谁都看不上他,表面尊重在这个时候一点用都没有,他愣一个人哭着爬回自己家。回家的时候还看见姘头已经有了新欢,两个人你侬我侬的,他真的悔不当初折腾媳妇折腾自己那个家。
回到家,家里残破不堪,冷锅冷灶冷被窝,身上恶臭,断了的胳膊,肋骨跟腿痛到无以复加,换了他哀嚎哭泣了。
就这样,整熬了三天,第四天,好些了的顾家媳妇回了家,看见顾知恩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粪臭熏天,蛆虫遍地,一点也没嫌弃,她爱着的是顾知恩这个人,真真不管他是什么样,她也没想过和离。只是现在这个样子,她爹娘是不愿意她再这个家了,逼着她和离,这次回来其实是逼顾知恩按手印签字的。她一个人默默烧水,收拾家里残局,帮顾知恩擦洗身子,清理伤口,换干净衣服。
忙活了一半天,家里恢复了之前的干净清爽。也一点味道都没有了。又烧了点米汤给顾知恩喂下去。他饿了三天没死已经是奇迹了。喝了点米汤渐渐缓过来看见妻子已经回来,家里收拾的干净利落,自己身上也已经洗漱干净整理停妥,伤口也都包扎了,哭成了泪人。这一遭后,他腿伤胳膊伤因为推延了救治,会落下病根。以后也再不能动手打女人了。
他主动的同顾家媳妇提出了和离,觉得现在自己这个样子只会拖累了她,加上之前他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媳妇和丈人丈母娘的事情,如今一一回想起来觉得自己禽兽不如。
说到底同甘苦,共患难的,始终不嫌弃你的无非是最爱你的,你却可能伤她最深的人。
可顾家媳妇却不同意和离了,她只说了一句:你这个样子,以后谁还要你?
顾知恩哭的更厉害了。
据说后来顾知恩好些之后就变了一个人,疼爱媳妇,专心教书,还把丈人丈母娘接到自己家奉养,也算是改过自新了。那几顿收拾和一顿粪水没白喝。
白苏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些,她真的特别佩服小切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问他是怎么忽悠死囚牢的人配合他的。
小切说:“是大人答应,在他们未行刑前,每隔一段时间允许家人来探望。”
白苏一开始不太能理解,就去问陵游,陵游说,对于已经被朝廷签发确认死刑的人来说,大都是罪证确凿没机会再出牢门的,等待的这段时间,孤独是最可怕的东西,如果偶尔能有家人陪伴,这种情绪就会好很多,至少上路前不会孤单一个人。小切曾经差点就被砍了,他之所以溜门撬锁就是因为家中母亲生病,没钱买药,入狱之后一直担心母亲,是陵游一直在帮忙照护他母亲,帮她调理好了身体,并允许母亲经常探望,让他在牢里也不用太担心。所以他很能理解大部分死囚的内心的孤独与绝望。后来小切遇上了大赦天下,他就被减刑了,加上陵游所谓的特殊人才引进即将功赎罪,让他改头换面,变成了现在的公务员同志,死心塌地的跟着陵游。
这种故事原来秦白苏只在书上,电视剧上看过,却没想到现在自己眼前的人就是书中的人,自己的相公就是书里非常聪明又很善良的大佬人物,觉得自己这一波虽然是被无辜砸死的,可到底上天给面子,让她有个传奇一样的好相公。
有一天,两个人正看着高飞和小切打纸牌扯皮呢,秦白苏突然挽住了陵游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赞了一句:“相公!我突然觉得你挺伟大的,超好的!”
“?”陵游被秦白苏莫名其妙的一句夸赞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娘子这是怎么了?”
白苏笑的有一点猥琐:“嘿嘿嘿。就有感而发啊!你看你长得好看,对手下也好。能力不错,对我也挺好……”
“额…”
陵游嗅到了点不同寻常的味道,有点警惕的看了看白苏不安分的在他身上游走的一只手:“说吧~你想干什么了?”
白苏吸溜了一下,凑近了陵游耳畔,一瞬间暧昧:“那个,我想……………………我想去姑娘湖!上次都没去成!明天休沐了!带我去呗?”
陵游刚好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还以为什么大事儿,结果好好的暧昧气氛瞬间被白苏土崩瓦解,他一口茶全喷了出来,还以为她转性了想点大人该想的事了,结果……还是玩心比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