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带着夕太妃出来后,吩咐宫女伺候她们主子洗漱休息,自己也没过多停留,直接带着墨英出宫去了。当然,出宫令牌是向夕太妃要的,无论任何时期的皇宫都不是随便出入的。
青鸾带着墨英刚走到宫门口,就遇到了传说中的武王殿下。青鸾面对显然是在特意等候自己的武王,很是意外,迄今为止,自己与这位冷面王爷应该毫无交集呀!
这么想着,青鸾也这么问出来了:“武王殿下不在宫宴热闹,怎么有兴致等在此处?是找小女的吗?有何吩咐?”
武王静静地端详了青鸾好半天,最后说了句“你很好!”就转头走了,临走前却扔给青鸾一块令牌。
青鸾被搞的莫名其妙,把令牌拿在手里反复查看,也没明白武王殿下是何用意。最后又扔给了墨英,吩咐道:“把令牌交给暗龙卫,查清楚内情后回复我。”说完骑上自己的宝马飞驰而去。
第二天,青鸾照例在诸葛府的主院中醒来,自己刚洗漱完,墨英就进来了,说:“小姐,昨天暗龙卫收到令牌后连夜行动,已经有结果了,暗龙正等在外面准备给小姐汇报呢。”
青鸾随着墨英出了寝室,直接去了餐厅,吩咐墨英:“先摆饭吧,叫暗龙过来一起吃,我们边吃边聊。”
暗龙很快到了餐厅,谢过主子赐膳后,坐下来边吃边汇报。通过暗龙的汇报,青鸾得知,昨天武王给她的令牌是一个暗部组织的代表,与皇家的暗龙卫有异曲同工之妙,是代代传承的家主信物。
青鸾疑惑:“武王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发癔症了吧?”
暗龙解释:“小姐,我推测,武王可能确认了你们的父女关系,原因我们查不到,武王的实力绝对大于整个皇家暗卫,想知道具体原因,你可以亲自去问王爷,他应该会告诉你实情。暗龙卫接触皇家机密许久,对这种令牌的来历和作用非常清楚,昨天收到墨英姑娘的传讯又复查了一遍,没发现任何意外,确认就是先祖皇帝给每一脉嫡支留下的传承。史书记载,开国先祖有三位嫡子,而且还是一母同胞,感情非常好,哪怕是在帝位传承的问题上,兄弟三人都没任何争夺。先祖帝最后指定的继承人是老二,但是为了公平,把皇室的中坚力量分成了三份,铸造了三个虎符分别赐给了三个儿子。我们暗龙卫也是曾经的皇家传承之一。”
青鸾:“照你这么说,武王给我这个令牌,应该是认定了我是他的女儿,费解的是,他从哪里知道内情的?为何如此突然又笃定?中间肯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
暗龙:“主子可以自己去问。根据我们的调查,目前这枚令牌明面上是帝京最大镖局——龙威镖局的最高印信。我们想,武王是不是想约主子在镖局一见啊?”
青鸾放下碗筷,说:“有道理,让完颜卓给龙威镖局下帖子,说我们有大生意要与他们合作,请他们的当家人出面详谈。把令牌的花纹印在请帖上。墨英你去办。暗龙,以后继续盯紧了皇宫里的消息,给我查一下大皇子,看看我那便宜妹妹经过了昨天的打击,有没有密谋什么针对我的算计。还以为昨天的宴会天机寺会出现呢,看来还不到谜底揭晓的时候。”
暗龙吃完早饭领命离去,青鸾则换了身衣服,带着言公子直接去了城外的白薇院。
青鸾没用毒煞的身份,反而让言公子出面,自己化身小学徒跟在旁边去为那位坤公子做第一次复查。万幸,病人没有因为沉疴骤然抽离引发什么不适,昏迷了一天后就清醒过来。
坤公子的“娘亲”一直在身边守候,见有人来复诊,也表现出了很是感激的样子。“大夫,我儿体内毒素清除了很多,但是,恢复速度很慢,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调理?”
言公子说:“我师傅毒煞早就说过,他只负责解毒,恢复调理另请高明。病人如今的状况,你心里清楚,一般的大夫没什么用。”复查完,青鸾确认病人体内的七彩蛊王已经发挥作用,甚至远高于预期,心下大安,对言公子点头示意后,两人直接告辞离开。
回到休息处,青鸾对言公子说:“病人毒素清理的不错,但是身子太虚,仍然有生命危险。不知道他们手里是否有白金令,我不希望自己的病人半途而废。言公子,你先回去吧,我去暗夜堂看看。”
青鸾找到完颜卓,直接开门见山:“最近有没有白金令的消息?”
来帝京之前,青鸾给黑市发出了黑、白两块令牌,原以为是什么重要大佬要用,没想到,黑金令先用到了一位世家公子身上,也查到了关于黑市幽冥教的些许线索,但是白金令却迟迟没有消息。
完颜卓:“小姐,依目前的线索来看,这个坤公子在幽冥教的分量非比寻常,如果白金令也在幽冥教,早就被用出来了,目前最大可能是有人通过黑市的手得到了白金令。”
青鸾:“无论真相如何,我不希望自己的病人半途而废,太砸招牌了。现今这种情况也不能轻易发放新的白金令,否则针对性太强,很容易让人查到我们的痕迹。这样吧,卓首领给我制造一个机会偶遇诸葛坤的那个娘亲,我以青鸾本尊的身份继续出面医治,早在府城长公主那里首次亮相的时候,我就曾经说过,自己是阎王煞的徒弟,医术水平比肩小医仙不会惹人怀疑。”
完颜卓同意:“好的小姐,我马上安排人去查幽冥教的行踪。另外,还有件事要汇报给小姐,龙威镖局回信了,说他们当家人约在明天戌时四季茶楼见面。这个地点有些微妙,不知武王是否知道了四季茶楼就是小姐的产业。”
青鸾对泄露底细毫不在意:“见了面问问不就知道了,武王连我们的父女关系都能查出来,其他的小事情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等到了约定的时辰,青鸾提前一刻钟到了茶楼后院,换了身普通世家小姐的打扮,清除了所有易容,静待目标上门。
当两人面对面端坐的时候,武王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少女,愣愣地出神,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始终一言不发,只不过,深情眷恋的神色在这位中年男人的脸上逐渐明显,直到一声低喃“卿儿”,让青鸾知道,这位分明是把自己当做了梦中人。
青鸾最受不了英明神武的男子汉露出如此黏黏糊糊的神态,主动打碎了某人的回忆现场,直接了当地问:“武王殿下,您请我前来所为何事?我名青鸾,并非什么卿儿。”
武王回忆被打断,表情有点讪讪,收敛了情绪后,郑重地说:“孩子,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是太渊帝国最尊贵的小郡主,并非诸葛家的小姐。”
青鸾情绪毫无波动:“我知道,而且从小就知道。不过,你是如何知道的?从哪里知道的?还是说我被换走是你默许?”
武王对青鸾的反应和回答表现的很是震惊:“你竟然从小就知道?为何不早早地来找父王?你可知道,父王找你找得好苦!”武王的回答避重就轻。
青鸾无所谓地笑笑:“我一个小小的农女,即使站到你面前说是你的女儿,你能信?呵呵···如果不是有人告诉了你无可反驳的证据,你应该认不出我这个闺女吧?说吧,是谁让你毫不怀疑地认定我们的父女关系?还真是让我好奇呢!”
武王回答的干脆直接:“是天机寺的人告诉我的。不用问理由,天机寺在皇家血脉面前不会有任何谎言的。”天机寺神一般的地位和信用处处体现!青鸾对这点很无奈,也没兴趣追根究底,直接转换话题,又问:“还有一点我很好奇,位高权重的王爷是如何把女儿弄丢的?我的亲生母亲是谁?不会是你现在的王妃,我与她见过面,能确认你现在的王妃是天生的石女。”
武王叹息一声,缓缓地开口:“此事说来话长,我虽不知道现在的王妃不能生育,但我能肯定,你的亲生母亲是谁。······”通过武王的回忆故事,青鸾得知,自己的生母是邻国送来的质子——北冥国唯一的嫡公主,也是现在这位王妃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话说,北冥国帝后恩爱非常,偏偏在生产的时候伤了身子,举全国之力都无法找到治愈的良药,最后求到“了悟大师”门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了悟提出让北冥国年仅五岁的唯一嫡公主到太渊做质子,才肯出手救治。北冥皇为了爱人,舍弃了女儿。嫡公主被送到太渊的第二年,北冥皇后在了悟大师的精心调养下,不但恢复了健康,还成功怀孕,再一年后,北冥皇有了嫡长子,被舍弃的公主更是被刻意遗忘。被送为质子的公主在别国的地盘里不可能受到良好的待遇,更何况,皇宫生活本就残酷,亲生的龙子凤孙都有夭折的危险。当时,年幼的三皇子拓跋耶鲁因为是庶子,经常被纳兰家的皇后私下苛待,同样活得小心翼翼。就这样,两个同命相连的小可怜在皇宫里相遇、相助,相互依靠,为了生存,相互拉扯帮扶,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地活到了十多岁。在生死中两人结下的革命友谊更是坚固牢靠。后来,北冥皇后送来纳兰家急需的珍宝,在丞相府的斡旋下,北冥公主在十五岁的时候终于回到了母国。未成年的三皇子拓跋耶鲁也在母族势力的帮扶下,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加入了皇储征战中。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在生命时刻受到威胁的环境中有幸存活下来的人,无论男女,心性手段都远远高于普通人。果然,成年后的三皇子拓跋耶鲁与北冥嫡公主,各自成为了一方霸主,实力都不容小觑。再后来,太渊国与北冥国因为政治原因需要联姻,两国帝君原准备为各自的嫡系定立婚盟,不想遭到了小辈的强烈反对,特别是北冥公主,非常反感从小就欺负自己的太渊嫡皇子,坚决不同意,指名要把婚嫁对象改为三皇子拓跋耶鲁。
北冥公主嫁到太渊后,三皇子拓跋耶鲁的势力更上一层楼,严重危胁到了纳兰皇后一派的利益,结果,三皇子被与纳兰丞相府暗中勾结的南疆人成功暗算,中了南疆圣女的情蛊,从此只对圣女死心塌地。被控制的三皇子拓跋耶鲁,强势要求休妻另娶,因此惹恼了北冥公主,命令北冥暗卫血洗了南疆巫蛊一脉,差点整出种族灭绝的惨案。后来因为发现自己怀孕才放过了“移情别恋”的拓跋耶鲁,又有太渊皇帝的积极调节,最终允许南疆圣女以侍妾的身份进入三皇子府。
不甘憋屈受辱的北冥公主,开始全力寻找解除情蛊的方法。不知是谁告诉她,因为孩子与父亲血脉相连,孕妇以自身养蛊,可以养出对症的解蛊良药。信以为真的北冥公主招揽了大批的蛊师,虽然最终成功养出了解情蛊,令武王恢复了正常,但是自身与胎儿却深受影响,在生产时,母体毒发身亡,婴儿奄奄一息。悲痛欲绝的武王本想杀了南疆圣女泄愤,却被她以孩子性命拿捏,因为南疆圣女说可以用她的心头血保住孩子的小命。尽管万般憋屈,拓跋耶鲁也难以舍弃心上人用命换来的孩子,只好暂时妥协。
因为拓跋耶鲁在生产时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妻子身上,只知道爱人给自己留下了孩子,没怎么注意男女,以至于被南疆圣女钻了空子,一直谎称是小世子,为后面的换婴创造了条件。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年代,男孩的分量远远重于女孩子,为了地位稳固,南疆圣女在有心人的暗中协助下,偷换了预言中的天命之子——也就是夕妃娘娘的孩子。
再后来,南疆圣女在纳兰丞相的帮助下,由当今的纳兰太后颁下懿旨,在拓跋耶鲁封王的时候,同时册封了南疆圣女成为新的武王妃。这当然也是拓跋耶鲁综合考量后的又一次妥协。
青鸾对男人貌似迫不得已的苦衷毫无动容:“孩子被偷换也有你纵容的原因吧?因为你心中的那份悔恨难消,不敢面对自己的孩子,如果我在你的眼前长大,会时刻提醒你曾经的愚蠢和背叛。因为你的刻意逃避和无视,让新王妃找到了下手机会,活该你骨肉分离,也不用在我面前表达深情。无论你如何做都不能挽回母亲的一条命!当然,现在的我已经过了需要父亲的年纪,同样没打算认你,哪怕你位高权重。”看到武王隐忍愤怒的脸,青鸾讽刺地笑了笑,继续说,“记忆中只听过一次你的声音,是在生母弥留之际吧?虽然没见过母亲的真面目,但我记住了她的味道和声音,记住了她的爱和恨。母亲的痴情和眷恋深藏在她一声声呼唤‘娇儿’的温柔中,每当记忆中响起母亲的声声呼唤,我就更能理解一分她的无奈和万念俱灰。更因为知道自己的血缘起点在哪里,对亲生父亲的期待从来不敢有。一个女人,把一切都给了你,包括她自己的命,可是你呢?作为一个男人,你护不住妻子,作为一个父亲,你留不住女儿,哪来的脸在我这里演深情?”
“放肆!你这逆女!”因为青鸾的话太扎心,武王殿下恼羞成怒!一身气势猛然暴涨,横于两人之间的茶桌首先遭了殃,被暴怒的王爷一掌拍成了齑粉。
面对暴怒的雄狮,青鸾毫不畏惧,她有自信在武力方面碾压高高在上的王爷。
屋里的动静没有引来外界的骚动,青鸾的人是因为知道自家小姐的本事选择漠视,武王的人是因为知道自家王爷的心结,不敢窥探主子的隐私,更何况,知道王爷今天来认亲女的心腹都被提前嘱咐过,只在外面警戒。
武王一阵怒火发泄出来,看着眼前只剩一半的茶桌,颓然叹息一声,尽力收敛了脾气,换了一种略带无奈和宠溺的口吻继续说:“我知道你心中有怨,但是父王的苦衷你也得理解啊!更何况,子不言父之过,我是你的君父!与普通百姓家的父女天伦不同,我们皇家还多出了君臣关系,以后这种忤逆之言不可再讲!”
青鸾抽了抽嘴角,气死人不偿命地继续:“无论你是君、是父,我认了吗?可笑!还给我讲上下级关系呢?你配吗?自以为是!”
这个时代的君臣父子关系根深蒂固,在武王的观念里,他压根就没设想过青鸾敢如此忤逆。在他从小到大的经历中,无论受到怎样的伤害和不公都不敢怨恨到皇帝身上,一切都是迫不得已,一切都是别人的蒙蔽和欺骗,君主永远不会有错。到了他这里还是一样的,自己能放下身段来哄哄小辈,已经是做出了巨大的让步,作为晚辈,不但不能有任何怨言,更要贴心地给长辈找台阶,找安慰。哪里想到,青鸾竟敢当场翻脸,这么多年不可碰触的底线被小辈一再挑衅,再多的愧疚和弥补心思都瞬间消失,通通转化成了恼羞成怒!此刻的武王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长歪的逆女瞬间掰直,尽快把眼前的女子摆布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青鸾见武王有动手的架势,自己先从窗户飞身出去,可不能因为这些外人毁了自己的茶楼。
青鸾的动作果然引发武王更高一层的怒火:“逆女!不服管教,竟然还敢逃!来人!去给我把这逆女绑回王府!本王要好好教教她规矩!”随着王爷命令的发出,从暗处闪现不下十人的暗卫,紧追青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