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绝缘大师描述不一样的天机寺

上节讲到青鸾在锦绣崖过了把神兽的感觉,等一切恢复正常后,青鸾再次驱使蛊王控制两只大型飞禽,带自己重新飞入瀑布后面的洞穴,寻找觉缘和尚,同时看看里面的机关有没有什么变化。

再次穿过瀑布水帘,青鸾在洞口就见到了站着一动不动的觉缘,他好像陷入了梦幻中,一会眉头紧锁,一会怒目圆睁,一会神情舒缓,一会全身紧绷,平时很难在觉缘身上见到的各种情绪,此刻正丰富地变换着。再环顾四周,此时的山洞变成了普普通通的模样,往里走了十多步就到了尽头。青鸾敲击摩挲着湿滑的山壁,企图找出一丝丝的不寻常,结果都是徒劳。唤醒觉缘后,和他一起勘察,结果也是同样:普通的山洞,毫无人为痕迹。最后,觉缘总结为“神迹”。

两人用同样的办法又回到了瀑布的对面,此时来感受万兽朝宗的人早已离开。青鸾在四周搜寻到了完颜卓留下的讯息,他已经带人撤出了山林去追赶大部队了。青鸾与觉缘商量:“我知道山的那边有个特别的景致,叫飞鹤楼,在去帝京的必经之路上。如果我们直接由这两只苍鹰带着飞越眼前的山林,能省一天多的路程,稳稳地赶在大部队之前到达。怎么样?我们用轻功飞过去?也就两个多时辰的事,对于觉缘大师来说,很容易吧?”

觉缘感受到了青鸾赤裸裸的试探,洒脱一笑,也不说话,一个飞身跃起,脚尖直接点在了还没飞走的苍鹰背上。青鸾看到觉缘的动作,更是豪气顿生,同样飞身跃起,招呼蛊王控制苍鹰赶路。在途中,青鸾存心试探,不断地和蛊王暗中交流,不停地变换着苍鹰的飞行速度、高度和角度,果然如青鸾猜测的那般,觉缘始终稳稳地粘在苍鹰背上,完全没有一丝被捉弄的狼狈。将近两个时辰的路程,在青鸾的较劲中,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直接降落到了飞鹤楼的屋檐。

这一番较量后,青鸾更深切地感知到了觉缘的强大,进而想到了天机寺。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天机寺里的秘密足以把自己碾为齑粉。现在的自己,已经是作弊走了捷径:贾鸿和诸葛青鸾两人的记忆,《巫医药经》,再加上从“毒老”那里得来的深厚内力,这些加在一起,是正常人类一辈子也难以企及的高度。可是,这点高度,在天机寺大佬眼里,也许还不如人家的起点高。

这么想的,青鸾也这么问出口了:“觉缘大师,站在这高高的房顶,我忽然有感而发,有没有兴趣和我聊聊佛法?”

面对青鸾,觉缘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和宽容:“施主尽管说,老衲洗耳恭听。”

青鸾问:“佛家主张众生平等,但是,真的有平等吗?人从出生就有了差距:生在贫寒之家,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生在帝王富贵之家,锦衣玉食,呼奴唤婢,何来公平?也许,穷人一辈子的努力都达不到富人的起点。佛祖有没有说过,人生百态,意义何在?”

觉缘沉思良久,说:“老天终究是公平的,所有人都是空手来到人间,最终还是空手离去,谁都没有带来什么,也带不走任何。无论皇子公主还是乞丐奴隶,终归都是人世间的过客罢了,唯一不同的,是人世走一遭的体验和经历。”

“哈哈哈”青鸾被觉缘的理论逗笑了,“确实,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是,人心都是贪婪的,活着的每一天,有谁能真正地放开身外之物呢?锦衣玉食放不下,情情爱爱放不下,富贵权力放不下,直到死的那一刻,还妄想着找个风水宝地,影响子孙后代呢!觉缘,我知道你们天机寺一直在追求长生,你不觉得这也是放不下吗?死了带不走,就妄图长生,一直霸占着,最大的妄念不过如此了吧?你干嘛一直跟着我?是因为我是药人的缘故吗?我能让你们天机寺的人长生吗?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药人,我不信。”

觉缘听了青鸾的问题,苦笑了一下:“施主的问题我没有答案。其实,我也心有疑惑,记忆的开始就是觉缘,不知来处,不知归处。我跟着施主,只是也想寻找自己的答案罢了,无关其他。天机寺、药人、长生,我也想知道其中的因果,感觉自己应该是知道的,但现在确实不知道。”

觉缘的回答让青鸾有点意外,她总以为觉缘是天机寺放在自己身边的棋子,作用是推着自己走向设定好的轨道,却原来,人终究不是木偶,总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识。觉缘也好,自己也罢,哪怕是被迫推动着前行,也想努力给自己找一个方向。

青鸾拍拍大和尚的肩:“大师的回答令我心结尽散,原来,你我的境遇是相同的,以后尽量不为难你了,毕竟你也不是天机寺。今天高兴,我请你喝酒!听欧阳靖说过,你是不忌酒的和尚,对吧?哈哈······”

青鸾和觉缘从飞鹤楼的屋顶飘入最顶层的观景台,也许是因为时间尚早,竟没遇到一个人影。这个飞鹤楼共有四层,分别按照春夏秋冬四时景色装修,整体呈八角琉璃塔状,每一层都可以从八个方位观察周围的景色。楼的外围是观景台,旁边的柱子和墙壁可以悬挂文人墨客的诗词留言;中间不规则地摆着几方桌椅,用不同颜色的纱幔或者屏风简单地隔断开,竟也是错落有致,别有风味。这些桌椅,可以用来挥毫泼墨,也可以坐下小酌几杯。

飞鹤楼属于地方府衙管制,不设仆役人员,如果有需要,可以自带酒水和仆从,想简单省事的,可以去旁边的酒楼,吃喝都有人伺候。青鸾就准备带着觉缘去旁边的酒楼吃喝住宿,算算时间,完颜卓带领的大部队天黑之前能到达此处。刚才到达飞鹤楼屋顶的时候,青鸾就放飞了自己传讯用的海东青,催促完颜卓加快速度,她在这里提前为大部队打点好住宿的地方。

在青鸾和觉缘慢悠悠地吃完酒菜,又回头去品鉴飞鹤楼诗词的时候,完颜卓带领的大部队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完颜卓领着一众观赏锦绣崖的年轻男女在骑马赶路的时候,遇到了挂着长公主徽记的车队。在车队的后方,还不远不近地缀着一辆灰扑扑的普通马车。本来两者毫无干系,哪里想到有个随行的年轻男子,认出了后面马车里坐的竟然是纳兰玉母女。这个愣头青应该是纳兰玉的仰慕者,非要完颜卓带上这看似可怜兮兮的母女俩,还一口保证,费用包在他身上。

完颜卓走到近前,就见到纳兰玉眼泪汪汪地抓着二货青年哭求,“姜哥哥,求求你带着我们母女一起吧,公主的车队根本不管我们死活,一路上,我们母女只能靠着自己带的干粮和冷水维持,母亲因为饥寒已经病倒了,这样下去,我们俩怕是熬不到帝京了!呜呜呜······姜哥哥······”

完颜卓是真心不想带着两个累赘,但是,这个二货青年坚持跟着纳兰玉母女俩,坚决地叫嚣,不带走两人,他也不跟着走了。丢下这二货没办法向前方他的长辈们交代,哪怕看在钱的份上,完颜卓也得有三分耐心,毕竟顾客是上帝嘛!

为了赶路,坐马车是不行的,完颜卓强势要求两人弃车上马,准备挑两个技术好的女侍卫带着她们。结果,公主的车队发现了后面的异样,竟然过来阻拦,不允许把二人带走。

侍卫强势赶人:“去去去!哪里来的贱民,竟敢劫持我们丞相府的犯人!我们奉长公主之命押解两人到丞相府问罪,尔等速速离开,否则一同论罪!”

在生死面前,哪里还管什么权势地位,纳兰玉紧紧拉着二货青年不撒手,尖叫着反驳:“我们不是犯人!根本不是长公主让我们跟着你们的!我们母女只是和你们同路罢了!车子和车夫都是我们自己花钱雇的!呜呜呜······你们欺负人!”

二货姜公子面对美女的梨花带雨没有半分抵抗力,根本顾不上与长公主作对会带来什么后果,就一味地坚持要带美女走。就在三方对峙的时候,完颜卓的斥候悄然过来,对着首领耳语一阵,简要地把关于在场双方的情报讲解了一下。

完颜卓心里有了谱,也不想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大动干戈,随即和长公主的人商量:“我是这个骑行队的最高掌权者,请称呼我为卓首领。你们队伍中有个病危伤员吧?是否正担心不能活着送到帝京?正好我们前方的队伍里带着医言居的何老,如果他老人家愿意的话,可保伤员在你们到达帝京之前不会死于非命。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前来刁难的侍卫显然不是做主的人,听了完颜卓的建议虽然意动,但也只能板着脸说:“你们等着!我去汇报首领。”

完颜卓的建议正好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队伍的负责人很快就来到完颜卓面前,直接切入正题:“请问,阁下是哪位?与何老有什么关系?”

完颜卓没时间和不相干的人浪费口舌,回答的很不客气:“不管我是谁,都不会给你们任何承诺,这些小跳蚤在我这里没有任何价值,无非是拿人钱财,忠人之事罢了。如果你们接受我的建议,马上一起赶路,我们时间紧迫;如果你们不接受,我就直接打晕这个多事的人,照样拖走,至于纳兰家的这两位,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完颜卓之所以临时决定带着长公主的人去找何老,是因为暗探给的消息说,那个病重的南疆人正在此行的队伍中。不知道长公主的人找黑金令和白金令是否和这个南疆人有关,前段时间的黑市之行得知,这两个令牌牵扯到了黑市背后的势力,这正是小姐一直想搞清楚的消息。

公主的侍卫队长没想到眼前的青年态度竟然如此强硬,又见这一行人散发出来的气势,显然是高手中的佼佼者,不敢轻易结仇,最主要的是,他们带的病人确实快撑不下去了,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完颜卓的建议。两队的负责人约定在不远处的飞鹤楼汇合,随后,完颜卓就带着自己的人先行离开了,他还有大部队要负责,确实没时间浪费。当然,跟着他们离开的还有哭天喊地的纳兰玉母女。

完颜卓一行人骑马疾行,很快就追上了自己的大部队。交接完各家的熊孩子后,他正准备把自己路上遇到南疆人的消息传递给青鸾,就见到了小姐专门驯养的海东青朝他飞了过来。得知小姐竟然比自己先到达了下个汇合点,很是高兴。把自己这边的消息传送过去后,完颜卓就催促大家加快行进速度,准备天黑之前到达下一个住宿地点,也就是飞鹤楼所在的小镇。

傍晚太阳还没落山,卓首领带着大部队就提前抵达了小镇。完颜卓按照小姐给的消息,很容易找到了预定的住宿客栈。把安排顾客食宿的任务交代给手下人,完颜卓就直接去飞鹤楼找青鸾了。

此时的青鸾与觉缘大师难得清闲,在飞鹤楼一边佳肴纯酿,一边美景诗词,正兴致勃勃地品鉴着。看到一身风尘的卓首领踏着夕阳逆光而来,微醺的青鸾竟然有点晃花了眼:“吆喝,这是谁家的美少年?真真是风华绝代啊!能饮一杯否?呵呵呵······”

望着慵懒如一只波斯猫的小姐,完颜卓宠溺地笑了:“大师,你怎可拐带我家小姐饮酒,这是喝了多少啊,难得见小姐醉成这个样子。”完颜卓走近前去,夺过小姐手里的酒杯一饮而下。随后落坐在二人身旁,亲自执壶给觉缘斟满酒杯,叹道:“看来,大师与我家小姐今日相谈甚欢,她很少在人前醉酒,即使是我,也很少见到她如此醉态。若非对大师你放下了戒心,小姐会滴酒不沾,希望大师能对得住小姐的这份信任。我敬您一杯,祝您能与我们达成共识,在帝京可以不做敌人。”

觉缘很是坦然地饮尽了杯中酒:“女施主的格局和心胸也是我欣赏的,今日的交流老衲也心神舒缓了许多。有戒心是好的,帝京里藏龙卧虎,确实不应掉以轻心。不过,老衲确实不会与你们为敌,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完颜卓见觉缘已经取得了自家小姐的信任,就把路上遇到南疆人的消息分享了出来。因为小姐曾经提醒过觉缘的深不可测,完颜卓的态度很是谦虚:“大师对南疆人了解多少?长公主为什么会与南疆人搅合到了一起?天机寺有什么消息可以共享给我们吗?”

觉缘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说:“南疆人不足为虑,只要不和南疆的大祭司结仇,以你家小姐的能力,应付起来绰绰有余。不过,帝京最近有了些许异动,南疆人与武王起了不小的冲突,也许会牵扯出女施主的身世。武王应该知道了自己有骨肉流落民间的消息,你们要慎重应对,血缘亲情,不代表立场一致。南疆人与长公主一方结盟,应该是为了应对武王发难。”

青鸾虽然微醺,脑袋还是很清明的,问:“觉缘,你说实话,是不是天机寺把我从王府里偷出来的?能插手一个有实权的王爷后院,把皇室嫡亲血脉偷换出来,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本事。小时候我不懂自己为何流落民间,经历了这么多,还能没点觉悟吗?我还没出生就被天机寺盯上了吧?”

觉缘沉吟了片刻,说:“具体情况我没参与,女施主离开王府确实是我师傅推波助澜的。师傅说,高门大院犹如温室,会限制参天巨木的成长。”

青鸾憋屈地讪笑:“呵呵,好厉害的天机寺!好霸道的了悟大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我应该长成什么样就得长成什么样!真把自己当成佛祖了!”

觉缘说:“进入了大海的鱼才会有敬畏之心,面对世界的广阔浩瀚,人类卑微如尘埃。天机寺也只是一艘稍大点的渔船罢了,面对大海,又算得了什么呢?女施主不应该把眼光局限于一座高山一片大海,我们希望你能站在前辈的肩膀上看到更高更远的风景。天机寺也许对你有所期望,但是,绝对不是培养起来和你打擂台的。老衲言尽于此,施主好自为之。阿弥陀佛!”

青鸾与完颜卓听了大和尚的话,不禁面面相觑,难道错怪对象了?完颜卓劝慰说:“小姐,无论真相如何,我们都有自己的判断和感受,以爱之名的行为太多,我们要自己分辨。是对是错,只有经历了才有资格判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