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太阳（The Sun）

导演：亚历山大·索库洛夫（Alexander Sokurov）

编剧：尤里·阿拉波夫（Yury Arabov）

主演：尾形一成，罗伯特·道森（Robert Dawson）

摄影：亚历山大·索库洛夫

出品国：俄罗斯/意大利/法国/瑞士

片长：115分钟

《太阳》是索库洛夫继描写希特勒的《希特勒末日》（Moloch，1999）和描写列宁的《金牛座》（Taurus，2001）之后的“权力者三部曲”的第三部，焦点在二战末期的昭和天皇，描写他怎样履行最后的天皇职责。广岛、长崎遭受原子弹袭击之后，整个日本陷于崩溃边缘。天皇决定投降。天皇和他的侍从凝视他的时间表，和他的将军会面，上海洋生物学的课，下午小睡了一下，他发着汗，被大火毁灭的恶梦惊醒。他等待麦克阿瑟的到来。他必须正式断绝和神（在日本，天皇被认为是太阳神的化身）的关系。这是一个里程碑式的决定，然而他显得很安详，好像并没有什么好忧虑的。他意识到，潮流转变了，他自己的命运还不明朗（事实上，昭和天皇不仅没有被处决，而且根本没有被起诉）。1946年1月，天皇走进录音间宣读《人类宣言》。

索库洛夫在1998年宣布要开始拍摄权力者三部曲，评论界的反应是惊异加上怀疑。联系起为他建立声誉的那些迷离的、强烈个人化的电影，索库洛夫看起来是最不像处理历史名人传记片的候选人。退一步来说，即使去做，出来的作品肯定很特别。第一部《希特勒末日》与犹太裔德国政治理论家汉娜·阿伦特（Hannah Arendt）的名著《艾克曼在耶路撒冷一一件平庸无奇的罪恶的报道》没有什么联系，它关注的是绝对权力的空虚与无意义：在希特勒高高的鹰巢里，我们发现他和随从用游戏、难以理解的闲聊来消遣时间。而关于这一部《太阳》，编剧尤里·阿拉波夫曾经说：“三部曲是关于傲慢的，它主宰了这个世界并把人类推到绝境。”然而如果这些影片是在批评权力，就像它们的制作者宣称的一样，那么它们运作得非同寻常，它们否认了自己的主体作为时代推动者或权威的外表。每个人都被认为是孤立的，无论在躯体上或者行政执行递减上，他们已经被动地从控制机制和他们行动的后果中分离出来。

天皇对他的民众是太阳神，但他已被蘑菇云所挫败。《太阳》展示了活生生的天皇，他眼前浮现出烧焦的废墟、现代世界的放射性光线，并决定适当的时候在神山上切腹：断绝与神的关系。成为一个人。“索库洛夫的”天皇准确地说没有对于属下的同情，他是太疏离了，太神秘了，神的代言者不会降低自己，与普通人挫败的情感一致。但这时候，他还必须通过一些超于常人的斯多葛主义的努力和礼节，使自己适应接受美国人控制的现实。他被保护在皇宫中，与真实世界隔离开。他凝视他的相册，他阴郁地看着希特勒与兴登堡的照片，也许意识到自己同时体现了希特勒的失败与兴登堡的被废退。面对日本眼前的灾难，他把主要兴趣放在了业余爱好：海洋生物研究。

而影片中天皇和麦克阿瑟彼此都是局外人。天皇的扮演者，既有点像笨拙的男孩，又有点像僵化的老人，他的嘴不断地颤抖的，神经质的抽筋。他被迫与麦克阿瑟共同进餐。他们好像是分离的两个部分，甚至是两个互不相关行星体。在整部影片中，索库洛夫没有发掘恐惧。《太阳》是一部关于一个已经失去它的承受力的世界的电影，一种所有本来都自然而然的事情都锚定于一种存在主义的感觉，一种外空间的分离感。

影片适当地在拂晓或黄昏的微光中拍摄，当天皇走出房间的时候，不时出现好像是漂白过的空白，好像挫败的震惊与核灾难已经过滤了外面世界所有自然的光线。这真的是非凡的视觉效果，很长时间你看它一闪，就像你的眼睛最终变得适应了这种柔和（屈服的）光线。这种效果应该是有意识的。索库洛夫同时兼任摄影师和导演，他似乎理所当然地要使他的仰慕者惊叹。影片的声音设计也让人惊奇。在对白下面，配乐几乎不断地地呢喃和爆发，就像破收音机在接收，而效果在于使影片看起来像回忆起的梦魇。索库洛夫精巧地采用了巴赫、瓦格纳的音乐，在日本核冬天的白色噪音中升降。

（冯欣 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