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自由区(Free Zone)

导演:阿莫斯·吉泰(Amos Gitai)

编剧:阿莫斯·吉泰,玛丽—何塞·塞桑姆(Marie-Jose Sanselme)

主演:娜塔丽·波特曼(Natalie Portman),汉娜·拉斯洛(Hana Laszlo),希安·阿巴斯(Hiam Abbass),卡门·毛拉(Carmen Maura)

摄影:伦纳多·伯塔(Renato Berta)

出品国:以色列/法国

巴以问题在当下强大的媒体传播中已经显得司空见惯。《自由区》的价值则在于发现并记录一个独特的巴以“区域”。故事平淡如水,导演似乎仅仅是记录,从以色列通往自由区一路上那些景象:立交桥、沙漠、废墟、军阀海报、交错密布在山坡上的民宅、一眼望不到边的等待交易的二手汽车、边境警察和特务,而引领这场“自由区之旅”的是三个贴着标签的女人。“自由区”是巴勒斯坦、以色列、约旦和伊拉克多国边境上真实存在的自由贸易区,免税区。在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眼中,“自由区”意味着一种生存希望,犹太人和穆斯林在这里进行交易,求得生存。故而自由区也是“和平区”,不同国家、种族和信仰的人,往往不在这里冲突和争斗,而是维持相对的和平。

对那些创作动机与发现频道纪录片接近的故事片,摄影机和麦克风具有不可抵挡的记录优先权,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阿莫斯·吉泰引领我们深入巴以腹地,重新理解这片土地,重新理解这些人和这些事,这里曾发生的和将发生的冲突与战乱。吉泰认为,世界总是以冲突和战乱的结构理解以色列和巴勒斯坦,而他则要通过三个普通女人(一个纽约的犹太裔、一个以色列人、一个巴勒斯坦人)的视角来展现这里。

影片一开始,是个扣人心弦的“哭镜”,像《爱情万岁》的结尾,娜塔丽·波特曼扮演的丽贝卡坐在汽车里长时间地流泪。这个镜头之长,差不多直接要把波特曼送上戛纳电影节最佳女演员的座位上。波特曼出生在以色列,后移居美国,从未回以到过色列,一种浓郁的返乡情绪刺激着她,让她自告奋勇加入阿莫斯·吉泰的这部电影。但十年前拍《这个杀手不太冷》的波特曼在其中已丧失灵气,而戛纳的最佳女演员奖给了汉娜·拉斯洛。美国犹太人后裔、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三个女人都是标签,每个人都有功能,戏份都有限,但汉娜·拉斯洛的表演优势是突出的,她说,吉泰这个角色写的就是她自己,又是最熟悉的生活,放得开手脚。其实,她的戏并不多,她多半时间是用声音来表演的,她同时用英语、希伯来语和阿拉伯语塑造一个以色列女人,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这是个天生的演员,在以色列早就是家喻户晓的明星。

三重叠画的方法展现公路场景和人的心理活动,是影片的一个特色。汽车行驶在公路上,吉泰用叠画的方式来削减枯燥的公路镜头,而且用了三重,相当长的时间里,我们看到三组运动画面叠加在一起,三重声音也叠加在一起,这种手法模拟了人在汽车上时常被唤醒的回忆,追叙波特曼的经历,展现她迷茫而复杂的情绪,显得别具一格。吉泰喜欢用歌曲,本片也特别在开始和结尾用了两首歌曲,开始是一首希伯来语歌,结束时是一首阿拉伯语歌,两首歌都很好听,但气氛却完全不同,希伯来语歌有一种悲怆的命运感,而阿拉伯语歌曲则活泼欢快,歌词也都很扣题。

三个女人,两首歌,一个长镜头,一段三重叠画,一段旅程,《自由区》就这样演完了。早期主要拍带有政治色彩的纪录片的吉泰,在以色列电影中有着特殊的文化地位,这好像伊朗的阿巴斯,但他显然缺乏阿巴斯的厚度,新近几部影片总有些“展而不述,显而不达”,观念很快到位,但缺乏爆发力,虽然充满现实生存关怀,关心普通的以色列人,关心现代犹太人的生存状况,甚至关心那些在以色列谋生的外国边缘群体(在《阿丽拉》和《圣土》中有对中国民工和东欧妓女的同情性描写),但没有(或没实现)那种锋芒毕露的通透,很容易让人麻醉在座位上,却等不到最后那当头棒喝。

这些敏感地区、敏感题材的电影,当表达丧失了通透性和震撼力,那它在国际电影节上的走红自然会引起人们对其立场的怀疑。因而有人批评吉泰对欧洲左翼知识分子投其所好,用意识形态立场包装自己。先不论这类批评是否正确,吉泰的电影确实模模糊糊带有未明的反以色列色彩,就是反美色彩,但这种立场也仅停留在皮表的轻微摩擦。个人以为,巴以这个地区的电影,似乎应该大胆运用戏剧的力量,或者神话的力量,而现今这种类纪录片的手法太不符合局外人的心理期待了,也不能实现认识的飞越,还是夹在现实的表层里出不来。

(李洋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