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相见之过往执念

次日,天际渐泛白。

经过古峡口的俞江水突然变得波涛汹涌了起来,不少前来寻宝的人,被一卷巨涛吞噬至江底。

一时之间,众人慌乱四处流散。

漠北王站在对山高处,遥看古峡口之景,神色复杂,喃喃自语:“这便是……佛陀说得重生么?”

在话境之中经万年之罚,早已磨去他当年的血性,其实如若有的选择,他也想过过平淡的日子,回灵山修炼去。

“禀王上,二皇子擅自离宫,已至大晏俞州了。”

“他要去,便由着他去。”漠北王摆了摆手,虽摸不清黑澈想要做什么,但只要触及他的逆鳞,凡事都无所谓了。

山间风大,他也得要避避。

正当漠北王转身准备离去之际,古峡口轰然裂开了一道口子,巨石陨落,又砸死了不少的寻宝人。

话境之中的生灵一旦死去,都只会转为另一种形式的飘荡,时机得当后能够得以复生。这种复生是绵绵长日,没有终期的,不过于游魂而言,没有什么等待与不等待之说。

漠北王一惊,后退了几步,他看着远处的还在滚落的巨石,紧锁眉头,有些无措。

看来要取山骨,并非一件易事。

“来人,快马加鞭通知二皇子古峡口之事。”

“是,王上。”

如若山骨难取,他们所有的计划都会被搁浅,话境月圆,是重生轮回之际,如若不逆转,一切都会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

这千万年的等待像是一场水中花月一般。

古峡洪流上方,北山神君隐身其间。

看着下处蝼蚁般的人影,眉间闪过一丝惋惜,他并是故意想要夺他们的性命,但作为守境者,对于这些不安好心妄图想要逃离话境的受罚者,如此已经算是仁慈了。

男子面色从容穿山体而入,山体之内,厚厚的蚕茧包裹着的他的山骨。

当年若不是那妖猫儿,他也不会染了魔气,那厮分明说好同他共进退的,将阿墨从幽冥神君那臭黑脸手中一同夺回的,没想到半路竟对他使了阴招,亏得他还尽心尽力地助他。

北山神君负手踏枝而上,对着那蚕茧掐起了诀法来,只见那厚厚的蚕茧瞬间炸裂,中间的山骨发出异样的光来,男子伸出手,握住自己的骨,那骨化肉消,于他掌间消失无影了。

山骨归本位,古峡口的波涛变得更加汹涌,外头的哭喊声尽数被吞没于俞江底。

悠远空灵之声绕闹在山体之间,北山知晓那是佛陀的声音。

“北山神君,今你已重获山骨,如若能平息话境之事,使万事归原,待你出境之时,便是尊佛之阶。”

“可那……”

“万事皆有其定法,旁人之命数,你我插手皆不得。”

男子垂了眸子,阿墨之事,他确实插手不得,可如今……他们出话境要的并不是他的山骨,而是她的心头血,真到那日,他真能袖手旁观么?!

声音渐收,北山神君掐诀消失于山体之内,古峡口没有神力的护佑,霎时间轰然塌陷。

俞州,铁匠铺子前。

老铁匠呆呆坐在木凳上,双目混浊地望着古峡口的方位,他嘴里神叨叨地念着:侯爷万福,侯爷万福。

他身后的铁炉子里依旧发出滋滋滋的烧铁声,可炉内却无一块铁器。

北山神君隐了身,坐在他这位老朋友的身旁,上一世他是前朝的神武侯,这位老朋友帮了他不少,直至死后多年,他还守着他的秘密。

男子轻拍了他的肩:“阿远,我回来了。”

那声音虽轻,但老铁匠似乎还是听见了,那双混浊的双目间闪烁着泪水,半晌他垂了头,合上了眼。

人世间,有些执念,不是那么容易能宣之于口,但它却就是存在的。

北山神君双手合十,低眸地念起了往生极乐咒,为裴远超度了起来,有些劫难,于他不过是一场玩笑,但于他人并不是。

……

古峡口的那声巨响,惊醒了俞州城内的多数百姓,其坍塌的消息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传至无忧门的。

古峡口是话境密钥的唯一关键,赵渊早早派人盯着那处,如今这唯一的线索已断,如若想要再知道些什么,恐也只能将城主府的妖猫绑回来审问。

赵渊派人将消息传给玄御时,黑澈的轿撵已停在了驿宫馆的馆前。

阿冉闻馆前动静,赶忙提着裙摆跑至莲墨的屋前:“小姐,快醒醒,二皇子来了。”

屋内,男子的手将女子禁锢在怀中死死,女子伸手轻推他,语气之中多了一丝紧迫:“阿御,你快松手。”

“墨儿,你不准让他靠近你三尺之内。”

“我自然不会让他靠近半分的,你快起来,如若被他知晓你还活着,定会再杀你一次,待会儿,阿御你还是先寻一处藏起来。”

“嗯,依你。”

屋前的动静渐大,莲墨随即拉着玄御起了榻,随后极快地将他推入了案桌后的木柜里头。

门几乎在瞬时间被推开的,来人依旧身着貂绒披袄,他的声音清脆洪亮,却依旧掩藏不了一丝病态:“本殿的皇妃,这是……为何光着玉足?”

莲墨抬眸,本以为会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却未想到是一张自己从未见过的异国男子的脸。

“二……二皇子殿下安好。”

女子半蹲了身子行了礼,有些礼数不管如何,都是要做齐全的,这才能骗过黑澈她的失忆。

黑澈对她的反应似乎非常满意,见那双玉足,心口有些痒意,阿墨的足可真是好看。

女子似乎也觉察到了他的目光,便三两步上了榻,用被褥将自己掩盖地严严实实的。

“可否请殿下先出去,臣女稍作收拾。”

“自然可以。”

说罢黑澈转身出了屋子,看见一北漠打扮的女子正直勾勾地打量着他。

北伊一早便候着她这二皇兄,话说这病秧子的皇兄也不知道是何时入了他们父王的眼,听秦霄说,如今北漠掌权之人,成了她这病秧子皇兄。

只是,她这皇兄来驿宫馆不依着惯例与自己寒暄几句,竟对还未过门的沈芸墨先行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