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演曲目排练有条不紊地进行了起来。平日里,不同曲目演练时间分别由参演者自行安排,周末聚会时所有人才会集结,联排一遍。我们共同约定,当工作室完成改造之时,我们便在三楼的大舞房中酣畅淋漓完整地跳上一遍。
我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的。早上送完允儿去幼儿园,若是没有排练安排,我便会进行体能训练与柔韧性恢复。由于我与晏宸在这个乐团待的时间最久,自然参演过的曲目也是最多,这次公演无疑对我们两个都是身心上的考验。晏宸一直坚持运动,他完全是应对自如,而我却是落后一大截,长时间带娃着实令我在体能与柔韧性上退步很多,刚开始恢复排练,我只要跳上半小时便已开始气喘,若是边跳边唱,那真的就是车祸现场了。
中午用完简餐后,我便会去辉夜那学习日语。我想将公演开场曲谱成日语,我想在公演中唱出一口纯正的日语,所以辉夜只要一得空,便会把我叫去,亲自讲授。她还打趣地说,教不了关东腔,希望我不要介意。
傍晚接回允儿,直到她入睡前,我会确保自己的时间都是她的。允儿入睡后才是我的乐团规划时间,所有市场调查和供应合作方筛检等事宜都会在午夜进行,直到我再也睁不开眼,便会跳上床,亲吻允儿后安然入睡。
每天的生活紧凑而有规律,直到有一天,在我做完体能训练后,便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来。一量体温,三十九度。我向辉夜告了假,倒了杯水向卧室挪动,思量许久才给晏宸拨了个电话。
“怎么了?”晏宸很快接听了。
“方便说话吗?我有事想麻烦你。”
“嗯,说吧。”
“不知道你今天下午可有时间去接下允儿?我发烧了,腰酸背痛的。我担心一会儿烧不退,人睡死过去。”
“你没事吧。烧得高吗?需不需要去看个病?”
“我还好。累了,睡一下就好。你下午有时间吗?”
“我下午两点约了个委托人谈案子,到你家附近大概要五点左右。你和老师说下,让她等我来接。你回头把我的照片发给老师,可别让别人接去了允儿。”电话那头稍微停顿了下,“你不告诉叔叔阿姨?”
“嗯,怕他们担心,随时喊我搬回家。”
“那想来你也没告诉他们,你在搞乐团吧。”
我没有吱声。是的,怕爸妈担心,我只告诉他们我开始工作了,还像以前一样,是个白领。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把幼儿园具体地址发给我,我给你带晚餐。”
程曦,你竟不知那三年的单亲妈妈生活让你失去了很多学生时期一直维系着的友谊。如今你需要帮助时,在你翻动手机通讯录时,竟找不出几个你可以厚着脸皮麻烦的人。
晏宸与允儿到家时差不多五点半,我听见允儿在门外欢乐的笑声,便打起精神下床为他们开了门。
“妈妈!妈妈!好多漂亮老师!好多漂亮老师!”刚打开门,允儿见到我就欢快地向我扑过来。
“允儿,妈妈病了,不要太靠近妈妈。”真是没想到,都说刚上幼儿园的小朋友特别容易生病,没想到第一个病倒的人却是自己。
“你那个幼儿园女老师全都浓妆艳抹的,不太行呀。”晏宸买了好些吃的,一股脑儿全都丢在餐桌上。
“谁叫我发一张照片给允儿班主任的?呵呵,可再多女老师又有何用?晏宸,你钟情于有夫之妇,又被我们母女拖累,我怕你下半生也会是个孤独老人。”
“尽会乱说,看来病是好得差不多了。你也不看看,允儿也在呢,你那聪明女儿虽然口头不说,但全能听懂。”
允儿这时翻出了她专属的小平板电脑,问我可不可以玩会儿,见我点了点头,便开心地蹦到了沙发上,专心地念起她的ABC。
“我们还有时间的。我听辉夜说,你巴不得用足二十四小时。你还有允儿,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没有马上搭理晏宸,拿出他买的食物,想要看看里面有没有允儿可以吃的东西。
“我在台湾咳嗽了一个多月,起先不知道是对猫毛过敏,辗转呼吸科,一直拍片子追踪病情,倒是发现了脊椎侧弯,明明前几年公司体检还好好的,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近来总感觉腰酸背疼的。”我不慌不忙地整理着餐桌,像是述说着别人的故事。“之后咨询了医生,说是到我这个年纪,如果保养得当,不会继续恶化造成更坏的结果。但面对这总是频发的背痛问题,我是真怕自己的舞台生涯刚开始没多久,便要结束了。”
“那你更不能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了。”
“我找了私人教练和复健医生,但是能恢复到多少,我也不敢想,就只能咬着牙练下去。”
“程曦,你的状态在慢慢变好,你不用那么悲观。那支难度最高的双人舞,我能托住你,我可以护住你。你要相信我,更要相信你自己。”
“我知道。”
而我是不知道为何那年你会如此决绝,不辞而别。每次话到嘴边想要问个明白,却总在最后失了勇气。晏宸,你虽对我坦坦荡荡,但我却从来看不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