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樱又回到了成都,这让赵青羽欣喜万分。他觉得有梅樱在的日子时时都是春天,连紧张的学习都变得那么有趣。他唯一遗憾的是她没能和他在一所中学读书,不过梅樱就读的中学也在附近。
赵青羽有时会在放学后去她的学校等她,然后用自行车载着她去贺记,或者去府南河边散散步,再送她回家。他觉得这样的生活太好了,平静而快乐,幸福又完美。
梅樱对他总是无话不谈。她讲得最多的就是她小时候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光。她的父亲梅兴华是浙江大学的研究生,后来去日本京都大学进修,对中日文化进行比较研究。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位学习花道的日本女孩大泽樱,也就是梅樱的母亲。两人志趣相投,一见钟情。因为来自不同国家,两个人在一起还经历了一番波折,似乎是母亲那边的家人不同意。但最终他们还是在北海道结婚定居并生下了梅樱。
梅樱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每年北海道樱花盛开的时候,父母带着她去花下野餐,他们养的小秋田“花酱”在周围跑来跑去,三口之家非常幸福……
“你知道吗。那些樱花灿烂地开在小丘林上,从见晴台眺望街道、海港与市街,还有满眼的樱花,实在是美极了!还有,山上有一棵树龄超过一百年的大樱树,背景是绵延的海岸线,看出去,眼睛也变清亮了呢……那里除了樱花,白桦林也很美……”梅樱讲起记忆中长大的地方,眼睛也会亮起来。
赵青羽也被感染了,那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地方啊,今后有机会他一定要和梅樱再去看一看!
当然,生活也不是天天如此轻松惬意,高中的学习常常很紧张,走不开的时候,赵青羽便会给梅樱写信,梅樱也会给他回信。信的内容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却是赵青羽忙碌学习之中,令他最为轻松、开心的事。他每天都要去学校传达室看看有没有信,传达室的老大爷都成了他的老朋友了,一看到他来,就自动报告有或是没有。如果有的话,赵青羽就少不得要用一包蚕豆或者花生“贿赂”这老头子。他一看到下酒菜,就乐得露出缺了的门牙,并且保证一定会为赵青羽保密。
赵青羽很清楚自己对梅樱那份日益增长的喜欢,可在高中早恋是最大的禁忌,他只能将这种心思埋在心里。他下了决心,等高中毕业考上了大学的那一天,一定把那只他“骗”来的笔还给梅樱,把一切都告诉她,然后他们一起上大学,一起工作,结婚,永远在一起。
然而好景不长,他听到一些传言:梅樱有了一些追求者。
这些消息令他慌张起来,要是被别人半道“截胡”可就麻烦了。
他立刻行动起来。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梅樱,他知道梅樱最喜欢喝的饮料是冰橙汁,她最喜欢的书是《乱世佳人》,她最喜欢的一首歌是《滚滚红尘》,她最喜欢的颜色是粉色、红色和蓝色,……于是,当梅樱上完体育课,口干舌燥回到教室时,会发现一瓶橙汁放在她桌上;生日的当天她会从书包里翻出一本崭新的、精装版的《飘》,学校电台会在课间传来“梅樱同学的朋友为她送上一首《滚滚红尘》”的广播……
这一切都时刻无声地提醒着梅樱赵青羽的存在,梅樱怎么会不懂呢?她对赵青羽这些幼稚的举动感到快乐又有些好笑,这个傻瓜,难道不明白自己的心和他一样吗?
可是,做这些事情花去了赵青羽很多时间和精力,他的学习成绩直线下滑却又沉醉在其中无法自拔。直到有一天,他回到家,发现母亲坐在他的房间,威严地看着他。桌上摆着梅樱的许多来信。他心知不妙,但也无法解释,只能咬紧牙关垂下头,听着母亲好一顿数落。
数落归数落,他仍然无法自拔。他花了好几天时间,用心地画了一幅画:漫天的樱花下掩映着漂亮的玻璃房子,樱花飘落,落在小路上,落在湖水里,落在一个走在路上的女孩头上。
他带着这副画去等梅樱,梅樱从校门出来却不像往常那样高兴。他把画拿给她看,说:“这像不像你梦里的那栋房子?以后我会去学建筑设计,把它变成现实送给你。”
梅樱细细地看着这副画,良久才轻轻点了点头:“比我梦里的更美。”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像哭过一样。
赵青羽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梅樱说:“没有出什么事,只是心情不太好,今天我特别想听你唱歌。”
“啊?”赵青羽干什么都不错,就是唱歌是他的软肋。“唱歌我不行啊!”
梅樱拉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唱嘛唱嘛。”
他憋了半天,想起《滚滚红尘》是他常听的歌,便硬着头皮唱起来:“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两个人慢慢在河边走,天黑了,星星一颗颗跳出了夜幕,赵青羽的歌声伴着自行车车轮碾压在碎石路上的声音,使这个夜晚显得更加宁静。
梅樱静静地听着,虽然赵青羽唱得有一点跑调,但她却觉得是她听过最动人、最温暖的歌。
等赵青羽唱完,梅樱轻轻鼓起掌来,对他说:“真好听!”
赵青羽得到了鼓励,也高兴起来:“真的?今后我好好练一练,经常唱给你听吧!”
梅樱却停下了脚步,转身认真地看着他:“粗心鬼,我会好好保管这副画的,等你当了建筑师,修好了这栋房子,我也会送你一件礼物。不过,现在,这是个秘密。”
赵青羽感到万分惊喜,他想:难道这件礼物就是……在那个时候嫁给自己?
他觉得其实他和梅樱都对彼此的感情心照不宣,只差其中一个人点破这份心思了。
“你的……一个同学告诉我,你最近学习状态不好。其实我也一样,我想我们暂时不要经常见面了好吗?不过我们可以周末一起去吃贺记的蛋烘糕,平时我会给你写信的……嗯……我主要担心的是:要是你将来成不了建筑师的话,我想要的玻璃房子,还有给你的礼物就全泡汤了呀!”梅樱歪着头,带着点小幽默地说道。
赵青羽被她逗笑了:“好吧!”
其实梅樱说的很有道理。他下定决定,不能再荒废学业,一定要考上梦想中的同济大学。
日子又回到了从前,赵青羽埋头苦读,两个人依然保持通信。
转眼到了高三,没想到一件可怕的事发生了。
这天还没有放学,梅樱就跑到赵青羽的学校找他,见面就哭起来:“粗心鬼,我爸爸没有死,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赵青羽大吃一惊,赶忙把梅樱拉到操场边仔细问道:“你怎么知道?你爸爸究竟在哪里?”
梅樱边哭边说:“我听到姑姑和姑父吵架,姑父说他觉得这些年他太累了,要跟姑姑离婚,他说他不愿意再替我爸爸养女儿了,还说他又没死,自己的女儿应该自己养。你看,原来我不是孤儿,我要去找我爸爸,我想立刻就去!”
赵青羽按住她的肩膀,安抚着她激动的情绪:“你先冷静一下,首先你要知道你爸爸现在在哪里。如果他没有死,为什么他不来找你?还有,为什么你姑姑要骗你呢?”
赵青羽的这几个为什么让梅樱冷静了下来。是啊,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梅樱思考了片刻,斩钉截铁地说:“我会弄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