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叹息着说道:“是啊,梅樱这孩子,从小就和父母分离,她心里苦啊……她嘴上不说,可总是极力表现出懂事的样子。我丈夫一直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可是我不敢生,也不敢告诉他有人要害我哥哥和梅樱,我心疼哥哥,更心疼梅樱!后来,我就离婚了……对了,你知道你母亲在你们读高三时来找过梅樱吗?她伤心极了,哭了好几天。我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她那个样子,我的心都要碎了,可我们当时的处境,被人瞧不起又能怎么办呢……”说到这里,梅樱姑姑的眼泪禁不住掉了下来。
赵青羽也湿了眼眶,低下头说道:“这件事是后来我才知道的,要是我早知道,一定不会让她走的。”
“她不准我告诉你。这孩子因为喜欢你,所以自尊心强着呢。你母亲找她的事刚过不久,她的叔叔又突然从日本来找她,说她母亲确实不在了。她受了双重打击,几乎崩溃了,因为这样她才决定跟你一刀两断回日本去。后来,她跟着她叔叔回了日本读书,再后来,她又去了法国,满世界到处跑,我们相见的时间也少了。她前些年给我买了这个小院子,也时常会回来看我,陪我住一段时间。但自从我哥哥出狱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梅樱姑姑忽然想起了什么,指着二楼说道:“她的房间里还有一些你的东西呢。”
她站起身,带赵青羽上了二楼。
这个房间小小的,整洁干净,白纱的窗帘遮住了明亮的阳光与远处的岱山。梅樱姑姑拉开一个抽屉,说道:“这儿都是你的东西,她常常拿出来看。”
赵青羽走上前去,慢慢翻看。几张抚平的糖纸,他画的机器人,他赔给她的笔,几片漂亮的、干枯的梧桐叶,滚滚红尘的磁带,他送给她的书《飘》,她画的他的肖像……还有……厚厚一摞他曾经写给她的信……
赵青羽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他擦了擦眼泪,回头问:“姑姑,我必须找到她!既然她和她父亲在一起,那您觉得他们最有可能去哪里呢?”
梅樱姑姑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我想他们十有八九回了日本。那里是梅樱妈妈的故乡,就算她妈妈不在了,对他们来说,回到那里也有一家团聚的意义吧。”
这倒是很有道理。
但是,日本这么大,从何找起呢?
赵青羽告别了梅樱姑姑,回到了市区。抱着一线希望,他又去了青莲上街的老房子。他希望是自己想错了,希望……其实梅樱还在那里做着晚饭等他。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那老房子依然空荡荡的,一点烟火气也没有。
无处可去的赵青羽漫无目的地走在成都的大街上,不知不觉中,他又走到了贺记。
街灯慢慢亮了起来。他走累了,走进贺记的店里想歇歇脚。
小小的店里坐满了穿着校服的高中生,男男女女说着笑着,让赵青羽想起了当年的他和梅樱。他寻了一个角落里的小椅子坐了下来,点了一碗玫瑰冰粉。
已是入秋时节,梧桐树的叶子发了黄,打了卷,一片一片无力地飘落下来,在路面上堆起了小小的枯褐色漩涡。他想起了那天晚上那团柔美的红色漩涡,梅樱望着他那温柔又深沉的眼眸……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音乐声,一首歌缓缓响起来。
远方灯火孤寂亮着光
你一人彷徨在路上
时间太长太让人心慌
多想念
多心伤
寻寻觅觅太多伤
最初笑容都淡忘
我多想陪你一起走
把好的坏的对你讲
我多想能吧你照亮
把爱恨情殇全忘掉
只剩岁月里的好风景
我们一起观赏……
这首哀伤的歌包围着赵青羽,击中了他最柔软的心房,他的心痛到无以复加,几乎无法呼吸。他低着头,眼泪扑簌簌滚落在那碗冰粉里。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坐在角落里的男人,埋着头哽咽着,一勺一勺,和着玫瑰香甜的冰粉,又把苦苦涩涩的泪水吞回到肚子里去。
在成都的这一个星期,对他来说是最幸福、也是最悲伤的日子。他多么希望这结局能改一改,梅樱能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说:“粗心鬼,我改主意了,不走啦!”
多想陪你一起走,为何这样难?
从成都回到上海后,赵青羽一边安排好樱舍的修建工作,一边开始计划寻找梅樱。
他决定把京都作为寻找梅樱的第一站。
京都是梅樱父母相识相恋的地方,也是梅樱求学的地方,如果他们真的回了日本,京都是他们最有可能选择的城市。
但是,单靠他一个人从中国到日本,不停来回奔波去寻找,显然是不现实的。
赵青羽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他记得以前与自己合作的日本建筑设计师松本一郎曾经说过,日本的私家侦探业比较发达,想要获得一些秘密资讯的话,找有名的私家侦探比其他渠道要便捷的多。
他翻开通讯簿,找到了松本一郎的电话号码。
“喂,青羽桑,好久不见。有什么事?”松本一郎很快接起了电话。
“松本,能否帮我在大阪或者京都找一个私家侦探?”
“侦探?”松本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要调查什么?不会涉及什么违法的事吧?”
“不不,我只是想在日本找一个和我失去了联系的朋友,一个对我非常重要的朋友。”赵青羽连忙解释道。
“是这样啊……我正好知道一个人,他是大阪有名的私家侦探,叫田中直人,头脑聪明,直觉敏锐,也很有责任感。我们曾经合作过两次,他都完美地完成了任务,是个非常不错的人选,我想你可以委托他。”
“太好了!我现在就可以出发去日本大阪!”赵青羽真想立刻见到这位叫做田中直人的侦探!
“不过,这个人和别的私家侦探有些不同,他为了尽快破案也会做一些……呃……不太合法的事情,有些亦正亦邪吧。但正是因为这样,他完成委托的效率非常高。”
“啊,我就是非常迫切地想尽快找到我的朋友,这位侦探很合适!”
“那好吧,我给你他的地址和电话。我会给他先打个电话说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