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之中,天遥跟住小雪的脚步,似乎又来到那片幽暗的诡异森林。
到了此刻,耸立在天遥前方的正是那幢老旧的城堡。她注视着古堡,突然间心口剧烈地疼痛起来,有种撕裂的痛楚,甚至痛得让她完全屏住呼吸,额头上更是渗出点点汗水。天遥隐约中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有些可怕的事情正在慢慢地发生,而那份记忆似乎伴随了她数千万年,甚至更加久远,让她心痛,让她无力,也许是让她无可奈何地无从选择。
天遥捂住胸口,继续迈开脚步向城堡里走去,虽然每一步都万分沉重,但是她清楚自己,她想找到答案,即使再次受伤。然而在接近城堡侧门时,她整个人恍惚间又消失不见了。
……
城堡内隐隐有人走动的声响。
“羽飞,你是怎么碰到伊志的?”瑞雪看孩子们跑上楼,这时才转头问羽飞。
羽飞帮着瑞雪一边收拾餐桌,一边慢慢讲述起来:“我也是奇怪,老远看着像他,走上前喊了一声,果真就是伊志。因为当年帮你送过信,所以对他的背影还比较熟悉。”
瑞雪停下手里的擦布,问:“他怎么来这里工作?”瑞雪不太明白,为什么伊志会来到这片岛屿上。她已经有十年的时间没有接触到外面的空气,自己的朋友和亲人更是没有了来往,也不曾想过除了羽飞、楚楚、素云三人,还会有其他人来到这里。
羽飞把故事稍稍理了理,如此回答:“我也是这样问他,他说和自己的夫人感情不和,分居后,公司要安排到外地工作的人选。他呢,想暂时离开,给彼此一些空间,因此也就提交了申请书。结果呀,他公司里的人全说这里适合旅游,却不适合工作和长期居住。很少人报名,到最后,理所当然就是他了。你不知道吧,森林的出现还带动了岛屿上旅游业的发展,紧接着,城镇的生活条件和其他经济也得到了迅猛提高。否则,伊志所在的企业也不会在这里建立他们的分公司。”说到后面,羽飞不禁摇头晃脑地道:“可惜啊,大家都不知道,这全是你的功劳。”
瑞雪也开心地笑了,“早知如此,当年若在沙漠地区,岂不还可以起到绿化的双重作用。伊志,他现在的生活如何,与他夫人的关系和好了吧?”
羽飞一声长叹:“可惜,来到这里没一年,两人便离了婚。‘距离产生美’只是忽悠人的理想说法。”羽飞走近瑞雪,笑嘻嘻着又道:“怎么样?对你这位心目中曾经的白月光,现在还有感觉吗?”
瑞雪伸出手指戳了戳羽飞的额头道:“调皮鬼,那时我才上初中一年级,懂什么是爱情?你不知道嘛,小女生往往对学生会会长都特别有好感。”
羽飞啧啧道:“原来他还是名学生会会长,小雪现在还记得如此牢固呀?”
瑞雪故作生气地瞪着羽飞说:“羽飞!没完了,是不是?以后啊,是千万不能让你抓到把柄。”
羽飞嘟着嘴道:“是小雪自己,少年老成。才初中年纪就有那么深沉的早恋倾向。”
瑞雪只能无奈道:“是。被你发现啦。”
接下来,羽飞把碗碟搬回厨房,忽又想到讲:“小雪,我们还在外面录了影像。这次多亏遇到伊志,要是没有他,我可是对付不了那两个小调皮。他们老师布置的作业真是麻烦,题目叫做‘快乐的周末’。正巧,伊志的小女儿也在这所小学的附属幼儿园上大班,见了面后,大家约好一起去公园,所以亚瑟他们便把游戏过程拍摄下来,也算完成作业。”
话落,羽飞跑到那台老式的电视机旁把碟子放进去,开始播放。
“伊志,他对孩子还真有一手。”瑞雪看到两个孩子和伊志玩得开心,心里却不免有丝酸痛,因为没有给两个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而感到万分内疚。
“伊志现在还是一个人?”瑞雪记得当年自己干的傻事,向这位好友坦白曾经暗恋过他,以了断与睿儿的感情纠结,可却把事情弄糟,幸好伊志没出什么事。到如今,仍旧是对这位同学充满了深深的愧疚。
伊志可以说是与瑞雪比较知心的男性朋友,因为她很早入宫,从此也就没了认识和结识朋友的机会。只有伊志一直可以通过信件交流,虽只是浅浅的话题,不过也是她学生年代能够交谈的唯一男性同学。
羽飞带着批评的口吻,摆事实讲道理地教育瑞雪道:“你以为,在当代,还真有这样的傻瓜可以为了等待而单身!就算是那些保留有严苛婚约制度的大州里,大多数的高贵家族,如今也不再宣传这些坚贞观念。如果卫阿姨生活在这个年代,肯定不会受当年的苦。伊志来到这里没多久,认识了一个新女友,同居三年,目前,正准备领结婚证呢。”
羽飞继续叨叨地念着:“你啊,十年前差点没害死人家。不过,伊志也是个聪明人,这次见面什么都没提,最多问问你的身体情况。”羽飞想起当年的事情,不免替那个木头感到几分庆幸。“小雪,我觉得他好像对你还真的很有意思。一听说你也在这座岛上,脸上的喜悦立即洋溢开了。要知道,被当今的太后暗恋,应该是段不错的经历,多刺激。”
瑞雪一边放置着碗碟,一边道:“不许胡说,我可是从来没有走进过他的心里。”
羽飞笑道:“瞧瞧,还在吃醋呢。分开时,他稍微提了句,问你为什么来这里。我只告诉他,你是来疗养。还顺口问,你为什么选择这个世界上众说纷纭的恐怖森林。我解释说,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他还真信。最后询问,不知道可否能面见您。到现在还把你当贵人呢,其实就是个囚犯。”
羽飞唠唠叨叨地说了一通,瑞雪在一旁不由地抿嘴一笑,“羽飞也开始短话长说了。”
两个人在厨房里又忙碌一阵,瑞雪始终觉得不放心,最后交代道:“羽飞,我在森林里居住的事情,可千万要让他保密!”
羽飞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又不傻,你的身份到现在还没从历史上抹去。当年接到你含蓄告白的信,你是不知道,他的脸立时都苍白了。”
这时,瑞雪也是噗嗤笑出声来,“那时应该吓到他了。”
羽飞嘻嘻地道:“谁说不是呢。”羽飞忽又停下手里的工作,严肃地道:“在公园玩耍的时候,伊志盯住亚瑟和凯文看了半晌。记得楚楚给我看过你十三岁的一段录像,那时好像是你刚搬回到你大伯家。知道嘛,亚瑟他们笑起来特别像你小时的模样。八成,伊志也注意到这一点。再则,凭着我细微的洞察能力,发现他对你是有感觉的。”
瑞雪不得不摇头道:“羽飞,你跟哪位前辈学得这般伶牙俐齿。”
“当然是跟前辈您了。”
“我还是觉得不妥,要尽早把孩子们带离这里。伊志的问题多了些。他有没有问关于亚瑟他们的身世。”
“没有。伊志应该是十分简单,身份也单纯,这些年,我的手下一直有跟踪他。”羽飞办事情绝对是周密严谨,过了半晌,也担心起瑞雪的顾虑。“我想,过了这两周,就可以带亚瑟他们离开,目前准备工作也已经差不多。”
“这样便好。”瑞雪似乎一时间觉得胸口空荡荡的。“另外,羽飞,送孩子们出去,你也回去吧,和向远再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们两个不合适。”
“你爷爷的眼光还信不过。”
“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太熟悉了。”
如今城堡里寂静的时候越来越多,明天又是亚瑟和凯文上学的日子。现在,按照羽飞的安排,等到下次孩子们回来时将可能会是瑞雪和他们最后一次相聚。
或许,对于任何人,生命最后的归宿也只有离别?
“明天一早还要去上学,今晚不可回来太晚,知道吗!”瑞雪站在窗前对着外面的两个孩子做最后的警告。
亚瑟、凯文听到妈妈的声音,一同转头答复:“遵命,妈妈!”
天遥站在窗前,望着两个孩子的背影,终于知道,亚瑟和凯文是长大了。记得刚开始上学那阵子,她还十分担心两个孩子去学校会舍不得妈妈,向她撒娇,可是两个孩子却像小大人一样,正式向她宣布独立;第一次出去便在学校里结交了很多朋友,每次回来都有讲不完的故事,讲述他们在外面的愉快经历,不曾提及思念母亲。虽然瑞雪不免有些失落,可想到孩子们是因为快乐,才不会留恋妈妈,她也就满足了。
亚瑟和凯文很快消失在了森林里。
凯文说:“不知道,莎莎那家伙在不在家?”
“肯定在,但肯定也不会见我们。而且我也不想见到她,那个大小姐!”亚瑟虽然这样讲,还是继续向前迈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