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馨并不想伤害王熙运,只是想阻止他的侵犯,但是当一个人又惊又怕的时候,她会不由自主地使出全力。
宁馨并未感觉到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但是,王熙运的手软软地从她身上掉了下去,强压于她身上的那股令人恶心又令人惊恐的力道突然消失了。
她飞快地支起身子,抬眼就看见一行鲜血从王熙运的头上流下来,顺着鬓角蜿蜒,像一条可怕的长蛇。
酒气,汗气,血腥气混在一起,宁馨一阵反胃恶心,险些呕出来。
惊魂不定的她看着昏迷过去的王熙运,第一反应就是恐惧和惊慌。
她抖着手指去摸他的鼻息,还好,有气息。
她心里稍稍安定,赶紧拿出手机,拨打于旭的电话,可是他一直不接。
此时此刻,宁馨再一次感觉到了无边无际的无助,如同那一晚在冰火两重天。这个时候,除了于旭她还能找谁?
下意识地她立刻就想到了罗威,此刻的他仿佛像是静立在她身后的一座青山,在她无依无靠的时候,蓦然回首,他便在那里等候,只为了她有可能的一眼回眸。
她毫不迟疑地拨了罗威的号码。从和他重逢的那一天起,每次拨打他的电话,总是很快接通。
“宁馨。”
当听到罗威熟悉而沉稳的声音时,她顿时觉得心里安定许多,如同荒野中慌不择路,突然一道骄阳拨开了迷雾,看见了坦途。
她匆匆问道:“罗威,我现在在东城路,最近的医院在那儿?”
罗威一怔,声音变得紧张起来:“你怎么了?”
宁馨这会儿不及细说,急匆匆道:“你先说在哪儿,我等会儿告诉你。”
“你顺着东城路走,过了东城小学,向西拐就是医院。”
宁馨赶紧发动了车子,然后言简意赅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罗威在电话里的气息开始急促起来,又是焦急又是气愤。
“宁馨你别急,先去医院处理他的伤口。我这会儿在Z市郊县,一时回不去,我请江哥先去帮你处理。”
听到这句话,宁馨心里感动至极,仿佛有了依靠和支撑,不再那么怕了。从小到大,她没伤过人,也没被人侵犯过,第一次遇见这些,独自面对,无人可依,她特别害怕和惊慌。
她开车朝着医院驶去。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医院门口,王熙运被送进了急救室。
宁馨站在急救室门外,紧张得几乎快要崩断了神经。虽然厌恶王熙运,但是此刻只希望他没事。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将她吓了一跳,她低头一看,是于旭打过来的电话。她连忙接通了电话。
“小宁你找我?刚才洗澡没听见电话。”
宁馨急道:“王总在医院急救,请你赶紧来一下。”
于旭一听顿时紧张起来,问清了事情缘由和医院所在便挂了电话。
宁馨低垂着头,默默坐在长椅上,心情复杂而难过。美貌是把双刃剑,经历了今晚的事情,她开始忧虑,将来的工作中,如何避免这些龌龊不堪?
不知何时,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宁馨抬起头来,是于旭和何裕华。
“到底怎么了?”于旭还没走近,就匆匆开始询问。
宁馨站起身来,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于旭听完拧着眉头没说什么,他身边的何裕华却厉声斥道:“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他喝了点酒不清醒,搂一搂你又怎么了?能让你少一块肉么?你居然把事情搞成这样,你有没有脑子啊!”
宁馨心里的不安和歉意一下子被冲散了,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何裕华又道:“我们小心侍候着,供奉着,你倒好,一个酒瓶子就往人头上招呼,不就摸你两下吗,至于吗?装什么贞洁烈女。”
宁馨气得直哆嗦,如果是你,你能忍受吗?你又怎知他只是摸摸而已,若我不反抗,后果会是什么?
可是,看在于旭的面上,她无法和何裕华争辩,只能沉默着将这些委屈咽在肚子里。
过了半个多小时,王熙运从急救室里出来,送到了病房。于旭夫妻一见王熙运从里面推出来,立刻扑了上去,跟进了病房。
宁馨远远站在一边,想着方才何裕华的那些话,心口一片胀痛。
她转过头去,揉了揉眼眶,再一抬眼,发现江嘉城正从走廊那头走了过来。
她觉得眼前一亮。
他身材挺拔高大,在清冷的灯光下,寂静空荡的走廊中,阔步而来时,无形之中带着一股威慑和冷傲。
此时此刻,在宁馨的眼中,他无疑像是一个故人,曾经为她解围,再次来为她解围。
她不由自主就生了亲切之感,因为他就像是罗威的替身。
她知道罗威请他过来是不放心她,怕她处理不好,怕王熙运不放过她,可是,江嘉城毕竟不是罗威。他和她只是三面之缘,而且对她印象很不好。
第二次见面,她被一群混混纠缠,第三次见面,她将人打破了头。
所以,当他走到她跟前的时候,脸上的不情不愿和冷淡疏离,异常明显,这让宁馨十分歉然。
她抱歉地苦笑:“对不起,江先生,给您添麻烦了。”
江嘉城淡淡地点点头,正欲开口说话,于旭从宁馨背后走过来,低声叫道:“小宁,你下手也真狠,王总的额头缝了十几针,怕是要破相。你赶紧去给王总陪个不是。”
宁馨回头看着于旭拧着的眉头,心里堵得气息不均,居然要向他道歉?
宁馨气道:“是他,他非礼我,我才自卫,难道不应该是他给我赔不是吗?”
于旭怔了一下,撇着嘴笑了:“你想让他赔不是?”
宁馨明显看出他的笑带着一抹不可思议的嘲讽,仿佛是听一个笑话。
她心里气极,低声道:“我不会去的。”
于旭急了,提高了嗓门:“小宁,你别那么幼稚好不好?”
“不是我幼稚,明明是他不对,我为什么要对他道歉。”
于旭忍无可忍,咬牙道:“你这就是幼稚。”
说着,他转身又进了病房,不大工夫又出来,脸色很不好看。
“你赶紧去给他赔不是,不然他要报警。”
宁馨气极反笑:“他要报警?”
“男人最好面子,他被你这一砸,跟破了相一样,气得要死,又觉得丢份,你给他个台阶下,他就不追究了。”
宁馨气愤不已:“他居然要报警,好,让他去吧。”
于旭气得翻白眼,宁馨也气得哆嗦,真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样无耻的人。
于旭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去道个歉就没事了。”
“我绝不会道歉。”
宁馨倔强地回绝。一句道歉很简单,但这事关她做人的底线和原则。去对他道歉,便是将她心里多年来的是非曲直悉数颠倒,也将多年来的自爱骄傲亲自践踏。
她不会妥协。
于旭气得面目扭曲:“宁小姐,行,事情闹大了,我可帮不了你,回头您请江区长帮您解决吧。”
他冷嘲热讽说完,气哼哼地走了。
本来一直沉默在旁的江嘉城跟在于旭身后走进了病房。
过了一会儿,江嘉城从病房里出来,对宁馨点点头:“走吧,没事了。”
宁馨一怔:“他不报警了?”
“我说了他几句。”江嘉城淡淡地回答,宁馨实在好奇他说了几句什么,但不敢再问,便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医院。
江嘉城打开车门,说道:“上车吧。”
宁馨道了谢,轻声道:“我住校,z大。”
江嘉城没有答话,目不斜视地开着车。
宁馨紧张了一晚上,此刻才算是松了口气,但是接下来又开始忧虑,这份工作,怕是无法继续了。
刚才气血攻心,没有细想后果,此刻冷静下来,想到得罪了于旭,就算他答应的事不会反悔,但以后在他手下工作,只怕没有好脸色看,而且,这样的工作,她觉得不适合自己。她无法做到何裕华所说的那样,她放不开,某些方面她可以妥协,可以从俗,可是有些方面,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妥协,这是她做人的根本,说她傲气也好,说她傻气也好,她不会更改,也不后悔。
“你这工作,不打算要了吧。”
江嘉城突然说了一句话,虽是询问的口气,却带着明显的漠不关心和淡淡的讥讽。
“大约是吧。”宁馨苦笑了一下。
他冷冷哼道:“真幼稚。”
宁馨扭头看了他一眼,看着他嘲讽的笑容和于旭那么像,顿时心里难受起来。
江嘉城牵了牵嘴角,道:“不就是肌肤接触一下,想开一些好了,弄成这样,罗威白忙活一场。”
宁馨突然怒了,冲口就道:“是吗?那你要是被个女人强奸了,你也想得开,只当是在异性按摩?”
宁馨心里是说不上来的失望。原来,女人眼中贵重如生命般的东西,在男人眼中就是草芥一般的轻贱吗?
她对江嘉城的好感悉数流于夜风之中,荡然无存。
江嘉城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自言自语般说道:“曾经那么傻,是因为年轻。”
宁馨一怔,不知这句话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只觉得他的语气很奇怪,明明是笑着的,却带着一丝苦意,听起来有些伤感,幽沉黯然,仿佛从某处回忆里剥丝抽茧而来。
她傻么?她不认为自己的行为幼稚可笑,她反倒遗憾他们在成熟的过程中,丧失了赤子之心,面对这些恶俗已经波澜不惊,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道不同不相为谋,江嘉城和于旭,不会明白她,如同她也不明白他们。
车子停在学校门口,宁馨这才发现学校的大门已经落了锁,保安室也关了门。她暗叫糟糕,今夜突发这种状况,她竟然忘记了时间。
无奈之下,她只好尴尬地对江嘉城道:“对不起,江先生,你能借我两百块钱吗?明天还你。”
说到这儿,宁馨不由自主地脸红了。身上所有的现金都在刚才急救时,交了押金,现在身无分文。
江嘉城扶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要住旅馆?”
“是。”
“那我送你去罗威家。他可能一个小时后回来,你有钥匙吧?”
宁馨忙道:“那太不方便了,我也没钥匙。”
“不方便?”江嘉城挑了一下眉梢,好像有点疑惑。
宁馨心知他在想什么,他肯定认为她是罗威的女友,应该有他家的钥匙,方才她一不小心,险些说漏了嘴。
江嘉城不耐烦地拧着眉头:“算了,你先去我那儿,等着罗威来接你吧,别住旅馆了,别又惹出什么事来。”
听他这口气,仿佛她就是一个惹事精。宁馨有点生气,但此刻身无分文,只好听从他的安排。
车子悄无声息地滑在夜色中,两人都没有说话,仿佛无形之中,有道鸿沟横在两人中间。那是一种清贫与富足,男人与女人,成熟与幼稚,圆滑与赤子之间的鸿沟。
夜色中,江嘉城的侧面线条分明,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清冷倨傲。
宁馨默然看着窗外,想起了罗威,那一夜,时间也是这样晚了,他抱着她,翻过了围墙。人和人是如此的不同,同样的事情,遇见不同的人,便是另一份境地,这便是有缘无缘,缘深缘浅的分别。
车子停在一处高档住宅区,宁馨默默跟着江嘉城身后,走进了他的家。
屋里很干净,布局简单。客厅很大,家具却不多,屋子里最醒目的是一个鱼缸,足足有两米多长,里面养着各色的热带鱼,婀娜的水草袅袅飘在水中。
客厅里养着许多的植物,阳台上是一架铁艺的花架,造型别致优美,上面错落有致摆满了花。夜色中盛开的花朵格外地妩媚娇艳。
宁馨暗暗惊异,表面看上去冷傲无情的江嘉城居然如此喜欢花花草草。
这所大房子,大约有四室两厅的样子,面积约有二百多平方米,但是因为这些花草和鱼,而显得生气勃勃,丝毫也不觉得空荡清冷。
“坐吧。”他淡淡地招呼了一句,便自顾自地进了卧房,不大工夫,听见他在打电话。
“嗯,在我家,等会儿你过来吧。”
宁馨知道他在给罗威打电话,这语气跟上回在冰火两重天一模一样,仿佛她是个烫手的山芋,赶紧推到罗威那里才好。
宁馨若不是此刻身无分文,真想立刻起身走人。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他,怎么莫名其妙就惹了他,被他轻视?
这个江嘉城,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怪不得一把年纪了还没老婆,这副性格委实不讨喜。
以前在冰火两重天,她听那些服务员八卦过他的事情,名校毕业,官宦家庭,兼之事业有成,除了冰火两重天,还有其他的产业,这个火锅城,纯属是因为他和几个朋友喜欢吃火锅,一时兴起开起来的。
按说他年少多金,相貌出众,身边是应该不少美女围绕,可是他那副性格,硬生生地生出一份煞气,让人难以接近。
这会儿他将宁馨扔在客厅,仿佛是拎回来的一个物件,随手放在一边,他便自顾自地去做自己的事情,别说什么待客之道,连基本的礼貌也没打算敷衍一下。
屋里安静得让人局促不安,宁馨看见茶几上有本杂志摊开着,便随手拿了起来。这是一本旅游杂志。宁馨因为考过导游证,对这些也颇为感兴趣,便顺着那翻开的一页看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宁馨听见卧室里,江嘉城的手机响了,但是,他一直没接。奇怪,是在卫生间还是不想接?
手机不依不饶地响了很久,终于停了。宁馨刚要松一口气,突然,沙发扶手边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寂静的夜晚,电话铃声显得格外得清亮刺耳,宁馨望着卧室的门,希望江嘉城出来接一下电话,可是,里面却依旧没有动静。
电话依旧是不依不饶的架势,叮铃铃响个不停。宁馨被吵得暗暗着急,却碍于礼貌不便去接听。
突然,卧室的门开了,江嘉城从里面走了出来。
宁馨一眼看去,心里砰然一跳,他居然披了件浴袍,头发还是湿的。
江嘉城蹙着眉头大步走过来,一抬手拿起了话筒,宁馨以为他要接听电话,不想他拿起来,便立刻啪的一声挂断。
然后,一弯腰,身子朝着宁馨倾了过来。
他的浴袍只是松松的系了根带子,此刻低腰倾身,胸口的肌肤都露了出来,近在她的眼前,连上面的水珠都清晰可见。
宁馨心里开始狂跳,眼看他就要扑在她的身上,她猛地推他一把:“你要干什么?”
江嘉城猝不及防,被她一把推到了沙发边上。
宁馨腾地站起身,戒备地看着江嘉城。
突然,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将紧张至极的宁馨惊了一跳。
江嘉城瞥了她一眼,弯腰将手伸到沙发后,扯掉了电话线。
宁馨这才明白自己误会了他,顿时脸色变得赤红。
江嘉城站起身:“放心吧,我不会非礼你的。不是每个男人都对你有意图。”说着,便走进了卧室,还特意锁上了门。
宁馨只觉得脸上发烧,幸好江嘉城一直没有从卧室里出来,不然,她真是尴尬。
她度日如年般地熬了小半个小时,终于听见大门外有人敲门。
宁馨心里一喜,赶紧起身去开门,果然是罗威。
罗威有点风尘仆仆的感觉,头发有点凌乱,贴在额头上,反而有种不羁的帅气。他打量着宁馨,仿佛是看她有没有什么损伤。
宁馨见到他便是难言的安定和放心,好像是分别已久的一场重逢。
罗威急切地问道:“你没事吧?”他看上去很紧张,眼神里的关切也是呼之欲出。
“我没事。”
宁馨经历了今夜惊心动魄的一幕,本就是又惊又怕,结果不但没人安慰,反而被于旭夫妇冷嘲热讽一顿奚落,江嘉城虽然赶来解围,但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直到此刻,她终于听见了一声真心的关怀,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只觉得他这一声问候异常温暖。
“你回来了。”身后传来江嘉城平静慵懒的声音。
宁馨回过头,看见他已经换了一套浅灰色的家居休闲服,吹干的头发,松松散散的。绵软的衣料,柔和的颜色和随意的头发显得他清朗俊逸,不再那么冷硬。
罗威笑道:“谢谢江哥,你早点休息吧,我们先走了。”
宁馨也挤出一丝笑来:“谢谢江先生。再见。”她虽然不喜欢江嘉城,但多亏他摆平王熙运,心里还是对他怀有感激之情。
出了江家,宁馨觉得轻松许多,和江嘉城一比,罗威显得亲近许多,也可爱许多。
上了车,罗威便迫不及待地细问今天晚上的情况,宁馨大致说了说,讲到被王熙运骚扰的时候,细节她虽然一带而过,但那些画面却清晰无比地浮现在眼前,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在她身上重新被演绎了一遍,她心里又是恶心又是后怕,所以声音也怯怯的变了调子,不由自主的带了委屈和愤怒的味道。
宁馨低着头说完,没听见罗威说话,便扭头看他。
罗威沉默不语,双手紧握着方向盘,脸色沉郁肃然。
宁馨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但他的沉默,让她有点不安,这份工作她干了半个多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无疑会让他在江区长面前不好交代。
想到这里,她十分抱歉,低声说道:“对不起,罗威。”
罗威将车子靠路边停下,扭头看着宁馨,沉声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宁馨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忙道:“和你没关系。”
罗威轻轻叹了口气:“是我不好,没想到那么多。那天,江叔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是证券公司,一是银行。我当时觉得银行有存款任务,天天摸钱,又操心又辛苦,所以我就帮你选了证券公司。是我考虑不周,都是我不好。”
宁馨一听他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又是感动,又是过意不去,忙道:“罗威,这真的和你没关系,你怎么会想到会有这些事呢?”
罗威歉然道:“你给我打电话之后,我就一直后怕。万一……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安心。”
他的语气很沉重,也很认真,车里没有亮灯,路灯的光芒从车窗透过来,朦朦胧胧的,暗暗的光线中,他的眼睛却特别明亮,仿佛一直亮到了她的心里。
她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真的不关你的事,这件事不要再提了,我会忘了它。”
罗威默默点了点头,重新发动了车子。
车里的气氛有点沉闷,发生这件事仿佛他更难受,脸色一直没有缓和下来。
宁馨看着车子朝着她学校的方向驰去,便小声道:“学校锁门了,我可以在你家借宿一晚吗?”
罗威怔了一下,车速一下子明显降了下来。他似乎有点难以置信,扭过头看着宁馨。
宁馨回望着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比起再让他抱着去翻围墙,她觉得借宿一晚反倒更好一些。和异性的肢体接触对她这种很保守的女孩来说,比较难以接受,能避免就避免。
罗威有点受宠若惊地笑着:“当然可以。”
进了家门,罗威便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放在了宁馨的脚边。
“这是新的,你换上吧。”
宁馨忙道了谢,换上拖鞋。罗威已经拿着她的鞋子,随手放进了鞋柜。
他的这个小动作,让宁馨有点过意不去。
罗威走进主卧,片刻之后抱着被子枕头从房里出来,对宁馨笑着:“我睡客房,等下我给你拿新被子。”
宁馨忙道:“我睡客房就好。”
“你睡主卧吧,凉快一些。”
罗威将被子枕头抱进了客房,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床单,被子枕头,又抱到主卧。然后将主卧床上的床单揭了下来。
宁馨上前帮着他换床单,两个人隔着一张一米八的大床,拉着被单的两角,异常的默契。
罗威低着头,仔细地扯平了床单,那认真的神情,一下子触动了宁馨,只觉得心里软软的。
他把被子塞进了被罩,宁馨正要帮他套好,他笑道:“不用,看我的。”
说着,他伸开胳膊使劲一抖,被子扇起一阵凉风,将她的头发一下子吹了起来。
他个子很高,胳膊也长,宽大的被子在他手里伸展开,仿佛轻若无物。
他每抖一次被子,便带起一股清凉的风,吹起她的头发。
她没有避开,就站在他的旁边。这是除了家人之外,第一个人,对她这样好。为了她这一晚借宿,将主卧室让给她,将所有的床上用品都换一遍。
罗威套好被罩,无意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看着他,不知怎么,他的脸莫名地红了。
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移开了视线,从抽屉里拿出毛巾,递给她:“你去洗澡吧。”
说完,他的脸更红了。
宁馨本不觉得有什么,乍一见他脸红,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低了头道:“谢谢你,罗威,我一直都在给你添麻烦。”
罗威低声道:“我不觉得是麻烦。”
宁馨微微怔了一下,拿着毛巾去了卫生间。
随后,罗威拿着一套家居服送到了卫生间的门口,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是我妈的,洗干净了,你不介意吧?”
宁馨忙道:“不,不介意。”
这一晚,宁馨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还是高中时,在一片金黄的油菜花地里,春日的阳光好得刺眼,她和一个男孩走在田埂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对望,只是轻轻地牵着手,慢慢走回了家,在临分手的那一刹那,她这才发现,牵着她手的那个人,居然是罗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