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年华(17)瞳孔里不再倒映彼此的模样

轻掩的门窗隔住了视线的定向,而我们依旧倔强的站在原地,从此,瞳孔里不再倒映彼此的模样。

撒哈尔广场的一角正公放着八、九十年代的爱国主义电影,几位老伯坐在前排激烈的争论着去年的时政新闻,谁也不让谁,最后争的面红耳赤,各自找个角落气呼呼的看电影去了。我独自一人坐在最后一排的木椅上发着呆,四下只能听见放映机发出的嗡嗡声和电影里的对白,算是安静。

中午的时候姐姐回家里来蹭饭,她对我说看见谭茜骑着单车去了医院,车筐里还装着个保温饭盒。谭茜和姐姐没有过正式接触,所以看见姐姐的时候只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当姐姐想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她已经骑车远去了。

吃完午饭后我就离开了家门,姐姐骑着女式木兰摩托跟在我后面,她对我说:“小帅哥,是不是要去医院啊?我带你啊?”

我说:“我怎么就那么稀罕她呢?你走吧,我去找炎超 ”

就在姐姐走了之后不到十分钟,我站在了医院三楼的302特护室门外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气味,可能是消毒水吧。透过玻璃窗,屋内,谭茜的双脚踩在电视柜的边沿上,一只胳臂支在膝上手托着腮,另一只手轻拿着遥控器。她的脸上略显疲惫,嘴唇有些发干,扎着的马尾辫有些松散,眼睛无神的看着电视机。一个屏风挡住了视角,只能看见屋内还有两个人,他们分别躺在两个单人床上,不知道究竟是谭茜的父亲还是母亲得病了。

看着谭茜憔悴的面容,我觉得很心疼她,可是我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呢?我已经不再是她的谁了,即使那个坐在床沿上的人我还是那样的熟悉。而另一方面,她确实伤害到了我,每当想起她与高嵩打球的一幕,每当想起那些绝情的话,我总是问自己,这样的人还值得爱吗?我想,该放手了吧!

我在门外足足站了有两三分钟,除了电视机上的画面在不断变换,一切都像是凝固住了一样。直到有个护士推开我说:“你站这儿干什么呢?”

“呃,找错房间了”,我遭了一个白眼后贴在了墙上。病房门还没有关严之前,我听见谭茜孱弱的声音问道:“谁呀?”护士冷冷的抛出来一句:“不知道,那人有病,站了那么半天了才知道找错屋了。我还以为是别的病房的呢”。

晚上的时候本想去找炎超,然后去个热闹些的地方转悠转悠。可是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广场的这一角,广场上只有这个地方的人们是静态的,其他的地方都很喧闹。

来到广场的这里也许证明了我真正需要的是安静吧。像是谁说的,一个人需要安静的时候,一切声音都是遥远的,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没有了任何的感**彩,即使听清楚了也是虚无的。此时,那些经历过的像是一场纷乱的梦,让我觉得混乱,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电影的上半部播放完了,我这才动了动身子,回过头看看,结果发现了一张同样惊讶的脸,炎超正一个人坐在立在不远处的单车上望着银屏。

“你要是一个女的多好,这么天造地设的一个回眸。在一群快要挂了的老头之中,两个孤独的小青年不期而遇,谈理想谈人生进而谈到婚否,是否不在一起就孤老终身,多么具有蕴意的一个场景”,炎超骑着单车停到我身边不无惋惜的叹了一口气说。

我摸着喉结说:“那你就把我当成一女的吧,虽说长的有点悬疑,也不如你们家雨轩漂亮。就将就着看看吧,看背影别看正面,剩下的事就全凭你想象力够不够了,是天外飞仙还是天蓬元帅基本上和我无关”。

炎超坐在我身边试探性的问道:“你没事了吧?”

我知道他说的是宇文自杀的那件事,自从宇文死后,我有两三天没怎么说话,我想如果那一天我清醒一点,也不至于他能在我面前自杀。我对炎超说:“没事了,以后不再那么喝酒了。”

“死者已矣,我们所能做的只是怀念。何彬,真的不必太自责。我听兰雨轩说了,宇文那天是早就做好准备了的,即使你阻拦也不一定能改变结果,可能是他的命吧。”

“对,就当是人各有命吧。唉,兰雨轩最后报志愿报的哪啊?我要是你就跟着她报,非感动得她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

“拉到吧,为了报考的事她已经哭的稀里哗啦的了。她妈不想让她走,她想报的那个艺术学校被人顶了,文化课的分连个好专科都上不了,估计是得复读了。”

“复读?疯了吧?人生苦短没准明儿就是世界末日了,读书不也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嘛。依我看,摆个煎饼摊也挺赚钱的,就是人们都太想不开。该走就走吧,管它什么专科本科的,是罂粟早晚要害人的”。

炎超低头说:“得,我说不过你。不过我更说不过我妈,估计我也得复读,陪不了哥们你了。你先走,明年我去投奔你。”

广场上小贩的喇叭不知疲倦的喊着:“一元钱换中华,一元钱换中华喽。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一元钱能买快乐,一元钱还能换高级香烟,不要等不用犹豫,快来试试吧!”

我和炎超刚好路过,炎超对我说:“彬哥,有没有烟?”

“没有。”我招招手对炎超说:“不过很快就会有了,跟我来吧”。

我挤到看热闹的人群里对那个小贩说:“哎,老板,怎么玩的啊?”

“一元五个飞镖,射移动气球,全中一盒中华。小老弟试试?”

“那要是不全中呢?”

“四个一盒利群,三个一瓶水,两个以下就全买快乐了。哈哈,不就是图个乐呵嘛,来试试吧?”

“您真会做买卖,给我来一块钱的”。

“啪、啪、啪、啪”四声过后,小贩僵硬的脸上强露出些笑意,冲我伸出大拇哥。我心里暗笑,早在初中的时候我和夏文博还有炎超等人,为了喝便宜汽水就没事练套圈。只是我还多练了一手,那就是掷飞镖。

我看着炎超仰仰头,得意的笑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很随意的把飞镖掷了出去,没有“啪”的一声回应我。只有那些看热闹的人的惋惜声,还有炎超的脏口。小贩跟得了多大便宜似的赶紧把一盒利群递到我手里,陪着姑爷子似的笑容。

我把烟扔给炎超,他说:“你丫傻了吧?有中华不要,有奸商不惩。”

“反正都是假烟,不就是个娱乐嘛,何必那么认真呢。”我说话的功夫眼睛在四下乱转,刚回头往正面看,就看到了刘锐和孙佳闲庭信步的往我们这边走。

炎超骑着车子先停到了刘锐身边,“唉——什么情况?”炎超看看孙佳又看看刘锐说:“锐哥,小强啊!”

我也跟了过去对刘锐说:“我党的政策你应该是明白地,坦白请喜糖,抗拒请吃饭。锐哥,你自己看着办吧,啊?”

刘锐搂住孙佳的肩膀磕磕巴巴的说:“先、先随礼,再说”。

炎超趴在前车把上看着孙佳说:“孙佳,刘锐这小子磕磕巴巴的怎么把你骗到手的啊?”

刘锐一拍胸脯说:“什么叫我骗她?是,是她把我骗到手了”。

孙佳一下子红了脸,恨不得把头埋到衣领里似的。“胡说什么呢啊?”她说着便打了刘锐一拳。

“兄弟们,拜拜,有空我请喜糖”,刘锐还没说完就被孙佳活生生的拽跑了。炎超挺疑惑的说:“刘锐最后那句话怎么没磕巴呢?这爱情的力量也太玄乎了吧,包治百病啊!”

“没磕巴是因为他最后说的是拜拜,停顿间隙短你没听出来罢了。”我摇摇头不无羡慕的说:“风月舟上花烛夜,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快离开广场的时候炎超对我说:“何彬,明天去应聘志愿者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说:“什么志愿者啊?”

炎超说:“弘吉剌部蒙古大营开幕仪式的志愿者啊,省着咱们翻墙盗洞往里进了不是?省门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