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雪的记忆03

“你叫什么名字？”张聪年坐到了周文杰的身边。

“我叫周文杰。”这是张聪年第一次知道眼前这个男孩的名字。

“我叫张聪年。”其实，周文杰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一个月前他曾经说过，周文杰还没忘。

“我刚才看到你们了，你们为什么要在地上爬呢？”张聪年好奇地问。

周文杰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部告诉了张聪年，张聪年站了起来，似乎有点若有所思。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听他的话呢？”张聪年很不解。其实，周文杰对于这个问题也有点不解，他是被孙五带去的，所以不知道赵十七权利的来龙去脉，可是，他还是跟着那些孩子们一起做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听他的话后果很严重。”周文杰回答。

张聪年看着周文杰，这时候的他还不会用表情和语气表达情感，只是以十分平常的语调说了一句：“其实没有必要的，觉得不快乐了就离开，大人们都说，童年应该是最快乐的时光，所以我们应该快乐啊，不是吗？”

周文杰没有说话，也许在思考张聪年所说的话吧。张聪年看着周文杰，见他正在看着远方发呆，于是拉住了他的手，对他说：“不要再想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让你快乐。”

周文杰站了起来，可依然非常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张聪年要带他去到哪里，可还是跟着一起走了。他们路过了沙地，孙五几个人还在地上爬，张聪年没有理会，而是来到另一边，走进了一个小巷，孙五他们并没有察觉。

“这条路不是死路吗？我以前来过，尽头是别人家。”周文杰一边跟着张聪年走一边说。

就在这时，前面的张聪年停了下来，周文杰向前看，果然是一户人家。

“都说了吧，我们是在白费功夫。”

可是，张聪年似乎并没有死心，他指了指前面，说：“你再仔细看看，这里真的无路可走了吗？”

顺着手指的方向，周文杰看到了一条很窄很窄的路，大约只有50厘米宽；一路上都是潮湿的烂泥。可是，小路的两边是用砖石砌出来的，在大约50厘米高的地方都留下了只有一脚之宽的边。

“这里可以通向哪？”周文杰问张聪年。

“不管对面是什么，我只问你一句话，敢不敢？”张聪年说完，踩上了那个一脚之宽的小边。

周文杰跟了上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预感，张聪年不会骗他，对面一定有美丽的东西在等着自己。这究竟是不是南柯一梦呢？或许只有去了才知道吧。

周文杰也走进了那条小道，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地向着小道的尽头走去。大约花了3分钟的时间，他们俩走到了拐角处，转过去便看到了光，这道光看似很近可依然花掉了他们俩五分多钟的时间。终于走到了尽头，眼前突然豁然开朗了……

初中时，当周文杰学到《桃花源记》中“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一句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这样一个男生。

一片绿色的草地，草地中间有一个大大的滑梯，滑梯旁边也有其他的健身器材，沙子地中间其实也有，不过这些东西在周文杰他们看来并不是健身用的，而是娱乐用的。也有其他的小朋友在这里玩耍，可是人也不算很多。草地的四周都被房屋包围着，张聪年知道，这已经是另一个小区内部了，而他们刚才穿过的那些房子，虽然建在他们的小区里，却不算是小区的建筑，没有受到小区的管辖，所以留下了空当。

周文杰有点眼花缭乱。也许对于大人来说，这里什么都不是，可是对于小孩子来说，这些东西已经足够了，这里就是天堂。

张聪年拉住了周文杰的手，他们跑到了草地上、他们爬上了滑滑梯、他们从上面冲了下来。周文杰感觉，这一刻比曾经的任何时候都要快乐。

玩累了，周文杰和张聪年躺在了草地上，他们看着天空，这已经很暗了的天空，月亮已经出来了，星星也依稀可见，周围的小朋友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你们还不回去吗？”就在这时，他们俩听见了一个女孩的声音，一张脸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这是一张很美丽很可爱的脸。

“现在已经很晚了，等会儿就看不见回家的路了。”那个女孩继续说，两个男孩这才慢慢地坐起身。

“那你怎么回去？”张聪年问那个女孩，他似乎认识他。

女孩正准备回答，一个老人的声音出现了：“昕昕，走了！”

星星？可是刚才看到的明明不是星星的脸啊。

周文杰重新擦了一下眼睛，可眼前的女孩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句话：“你们也早点回家哦。”

这个背影，倒是真的和星星的有几分相似之处，或者没有吧，可人总是愿意给自己留下一点希望的，哪怕是不可能出现的希望。

我去城里，星星也是去城里，我们是不是还有机会相遇呢？

周文杰看着远方看着女孩慢慢地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他扭过头，目光正好与张聪年的双眼相撞，他们都在用眼神告诉对方：“是时候要走了。”

“所以，我们是原路返回还是绕远路呢？”张聪年问。

两个人重新走到了路口的地方，同时向里面望，其实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因为这条路实在是太黑了。

他们俩并排跑着，很快穿过了草地，穿过了楼房，来到了一条更大的路，这里也许是这个小区的主干道。再拐一个弯，到了马路上，路灯已经亮了，车子都开起了灯，周文杰已经不记得那时究竟有多少车了，也许没有多少吧。

听爸爸说，那时候，这个小区几乎是城市最边缘的地方了，和市区连通的那一条马路上都没有房子，都是漆黑一片的。可是，十多年后，这里居然成为了处于两个城市中心之间的黄金地段。

时间就是如此，慢慢地走，给世界留下痕迹，给岁月留下痕迹。

“刚才那个女孩你认识？”周文杰一边走一边问张聪年。

张聪年回答他：“认识啊，她就住在我们那栋房子的顶楼。”

不知不觉来到了楼下。站在楼梯下面，楼道里一片漆黑，实在是有点吓人。张聪年倒没什么，因为他家在二楼，没有转弯，只要十多级台阶就到了；而周文杰家却在四楼。

硬着头皮冲吧。可是，当周文杰冲到三楼的时候，他退缩了，不仅仅因为黑，更因为门口的那两条狗，周文杰很怕狗的。

奶奶下来接他，免不了一顿臭骂，可周文杰不在乎，因为今天的快乐一定可以弥补这顿骂的，甚至超过它。

那一天，也许和那个雪天同样值得纪念吧，因为这是他们成为朋友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