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郭增福》(三十二)

郭增福和于谦都是有着丰富演出经验的老演员了,郭增福以前在天津学艺的时候就跟着金文声先生在马路边上给人说过评书和相声,中国曲艺包罗万象,天下有千种万种的曲艺,门类和呈现的方式虽多,但是万变不离其宗,早年间就有“相声戏法不分家”之说,那些教人本事的师傅们也常常教育徒弟:相声演员,要有状元才英雄胆,其中之一的“状元才”就是说演员肚子里得有货,得懂得多,不说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但至少不能让观众给问住了,这一点对那些吃开口饭的说书先生们来说显得尤其重要,你在台上给人家讲三国,讲得吐沫星子乱飞,讲那《虎牢关三英战吕布》,说那吕奉先手持一杆方天画戟,两膀一晃似有千斤之力、与那玄德三兄弟大战三百回合未分胜负……你正滔滔不绝的讲到兴头上呢,下边儿站起来一位:先生,这关羽有何来路?虽然台下其他人都在认真听书,但仍然不乏有几个好事的主儿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你难看,作为说书先生,你要是给人家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观众完全有可能当即就拿茶碗砸你脸。

为什么说相声演员难,难处就在这里:说相声是服务行业,和掌勺大厨做饭是一个道理:要迎合全部观众的喜好口味是无法办到的,只能是使尽十二分的力气讨观众的开心,完事以后再卑躬屈膝的求着观众道:您抬爱,赏个仨瓜俩枣的我们好回家吃饭,端起碗来不忘您的恩情,我们是您驾前的欢喜虫儿。

看看,多么谦卑的词句,近乎于乞丐的哀求,凡是在地上“撂地”过的演员,其地位实在也不比路上的那些疯乞丐高到哪里去,又或者,更准确的说:演员和乞丐,二者本来就是一路人,都是一样的贫苦卑微。

他们也知道什么叫尊严,但是为了在官绅横行的晚清时代生存下去,他们又不得不放弃那渺远的尊严,只能顾着在眼前填饱肚子。

唉,可悲可叹!芜湖哀哉!

好在这世间还有一个以复兴相声为己任的郭增福,历史总是会赋予那些有本事的人一些特殊的使命和任务,让他们去完成,上天给郭增福的任务不多,只有一个——救活相声。

虽然这是一个需要所有相声演员一起努力的任务,但是郭增福要走的路明显比那些每天只晓得空喊口号的相声演员们的路还长得多,任重而道远,这担子不是老天爷强行压在郭增福身上的,而是郭增福自己选择的,郭增福也可以端着铁饭碗在某个文工团里演出,照样拿钱不愁吃穿,在体制内恍恍惚惚的混日子……

可是郭增福不是那种小富即安的大多数,他偏要去民间艺术这个江湖里走上一遭!

事实胜于雄辩,现在郭增福的园子火爆BJ城,而相比之下,曲艺协会主席姜昆同志带领的那一批体制内的演员日渐显出颓废,体制一蹶不振,大有瓦解之势。

相声的生命力本来就来自于民间,受不得体制内的那些死板的条条框框的束缚,姜同志,我劝你不要执迷不悟,尽早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