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晚于青州官驿的生死一决之后,我就知道那个人是极其难缠而又不好惹的一个人……
入世不久,平白招惹上了这样一个乖戾而深不可测的人物,恐会对我们所行之事有所掣肘,是以,在那一晚之后,我就特地对莫言和嫣儿下了指示,嘱咐她们俩以后要小心行事,如若万一遇到此人,要尽可能地避其锋芒,尽量避免与其正面冲突,毕竟他那一剑可不是吃素的,似乎到目前为止除了我能凭借自身所修习的'混元罡气'全身而退外,还没有一人能真正地接下他那一剑……
对于我的话,起先嫣儿和莫言似是有点不敢置信,也许在她们的潜意识中,凭我所习的我'隐门'不传之世的诸般绝学,我的一身武学修为已至化境,在这世间实已到了罕逢敌手的至高之界,算得上是绝世高手中的高手了,怎么会偏偏落于那人下风呢?
诚然,她们的认知也没有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青州官驿的那一战,其实我并没有输,只不过是与那人打了个平手罢了。然正是如此,待仔细慢慢回味下来,足可见那人的实力恐怖如斯到何种程度了……
于剑道而言,我有种感觉,那人乃实至名归的第一人,亦是天生为剑而生的人,对此,在这一点上,就其对剑术的悟性和天赋来说,我甘拜下风并感到望尘莫及……
还正是应了那一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学漫漫一途,修远而任重道远,看来无人能真正到达那浩瀚的巅峰之境。
想是我的话多少对嫣儿和莫言起了作用,使她二人自那日起对那人乃至慕容山庄的人都产生了敬而远之的忌惮之心……
就这样,当我决定顺其天意,亲手将那把得来颇费了一番手脚的'仁者之剑'承影剑交到素有'皎皎朗月,渊清玉絜'之风的欧阳澈手上之后,我们便应先前唐钊之应,一路随他奔赴来到了南疆。
南疆之行,说实话,如果不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先遇到了有关牵扯唐门的一系列变故,让我在察觉有异的前提下,提前洞悉了某些内中的天机之变,或许,这一趟南疆之行也不必要赶得这么急了。
总之,既然身在局中,该来的,该遇到的,一样都不会少,为了从源头上抽丝剥茧地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同时,从我的本意出发,我也想借南疆之行稍稍分散下那人及他身后所代表的慕容山庄对我们的过多关注。
毕竟,我身上还肩负着特殊的使命,不能因小失大,在时机还不成熟的情况下,一着不慎就有可能掀起漫天的波澜风云……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那人骨子里的偏执和狂热,就在我原以为我们在低调地选择掩人耳目的一行秘密南疆之行之后,至少在短时间不会与他有太多的交集之时,未曾想,令人始料未及的是,那人竟不按常理出牌,竟然大动干戈大肆渲染并明目张胆地发了武林'赏金帖',誓要追寻到我的下落不可……
果然,那人的心性当真如传言所说一般无二,睚眦必报,眼中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甚至,亦是一个不轻易吃亏并认输的难缠至极的心思诡异之人……
于是,在这样的情势下,为再次避免横生波澜,一路上我们只得小心地隐匿行藏,晓行夜宿、风尘仆仆不停歇地直达了唐门……
说起来,南疆之行最后的结果还算是尚尽人意,算得上是不虚此行了……
在到达唐门之后,因昔年的渊源之故,我便首当其要刻不容缓地与唐门现任当家人唐远山进行了一番推心置腹和开诚布公的敞心之谈。
当然了,这次交谈还是颇有成效的,不仅让我从现下纷乱的局势中一一理清楚了头绪,由此而窥知到了江湖和天下风云变幻之势的风向和苗头,而且,也让我无意中知晓了那人的另一重举足轻重和贵不可言的身份所代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或许,他之所以一开始就处心积虑地布下一个这样滴水不漏、天衣无缝的大局,必是有其惊天图谋的……
面对如此微妙而牵一发动全身的局势,其中牵扯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为大局计出发,我不得不重新衡量起多方因素来,最后,在几经慎重的思量之后,我决定因变求变,想当面与那人亲自陈说利害,晓以大义,为暂时摒弃前嫌,握手言和而做出一些努力和让步……
既是这般决定了,那么找个合适的时机与他亲自会晤一见亦是情势所逼,再所难免……
当日,正好唐门之事恰逢其时地给我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契机,在我估摸着将眼前的形势做了一个全新的分析过后,自信有六、七成把握的时候,我便差莫言悄悄地给那人送去了一封邀约的信……
果不出我所料,那一日,当他接到那封信时,心思百转千回之下一猜便猜出了我,并于当晚不负所望地准时来赴约了……
也就是在那一晚,在南疆的湖心亭畔,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我身为女儿身的真身……
自我与他的视线在空中两两相视的那一眼起,一切似乎注定在那一刻,完全截然不一样了……
也许,从那一刻开始,他已然对我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而我从来不知道,这个一向被世人称为冷眼旁观尘世,如神一般高高在上俯视芸芸众生,生来就冷情冷心的冷酷强势之人,原来竟也有痴情无悔的一面,一旦动情,便一发不可收拾,那炙热的情感宣泄足以焚烧世人的认知……
红尘万丈,感恩上天,不管是劫也罢还是缘也罢,至少我们在茫茫人海中的相遇,不是最终一见误终身的遗憾,而是彼此初心不改,在历经生死诸般磨难之后,方才同心同德换来的永恒和唯美。
何其有幸,我们都幸运地成就了彼此,成为了各自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