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唐 门

唐门,位于南疆巴蜀之地,历来以擅毒而闻名于江湖,被称为'用毒世家'。虽不似其他名门大派一般享誉江湖,威震武林,却也在江湖占有一席之地。

官道上,各种各样的江湖人纵马狂奔,一身尘土,挎刀配剑,行行色色。

不觉已过半旬有余,离唐门日近。此一路正如白衣之人所言,并非坦途。在她与欧阳澈告别的次日起,江湖已盛传她与那慕容依剑一战的消息,且那人还广发武林赏金贴遍寻她的踪迹。此消息既在她意料之内又在她意料之外。

当冷莫言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一带回时,她微微有些诧色。那一战避无可避,本就名动江湖,不想那人还大肆宣扬,如此大费周张地行事,目的只有一个:逼她现身。想不到此人会是如此的难缠。现下行迹已露,以后行事将会阻碍重重。既如此,该来之者亦会来,不若坦然面对。

思及此,她便吩咐冷莫言换回女装,和季嫣儿一起,小心隐匿行踪,直达唐门。那季嫣儿可说是隐匿行藏的高手,一路上乔装改扮,用随身携带的'化石粉’硬是无声无息地消除了车辙印及一干痕迹,将尾随而至的几路人马远远甩于身后,使他们如同雾里看花一般,寻不清方向。

车上的黑衣少年唐钊看着已换回女装的两人,如同受惊飞鸟一般惊骇不已。想不到那云淡风轻之人竟是一名女子。更让人惊骇的是,此人竟能与那慕容少主一战全身而退,可见此人武功亦深不可测!想他在慕容山庄之时,虽未亲眼见那慕容少主其人,但从他人口中所知,那慕容少主其人之武功与手段,当世无人能敌!想不到此次他竟败于一女子之手。以那人自视甚高睚眦必报之心性,岂能善了?

少年注视着面前泰然自若的白衣之人,一时间心中似五味杂陈,复杂难辨。这一异状已被那白衣之人尽收眼底,只见她依旧舒展明净,浅素宁和,只是身着女装的她,多了几分婉约与清雅,如神仙中人,令人不敢逼视。

唐门正厅内,一位身形微佝的耄耋老者,满脸皱纹堆积,如沟壑千渠,约有八旬左右。但其形老而不朽,其容瘦而干练,虽隐有病容,却眼蕴精明,似老树盘根,此刻正翘首以盼,此人正是唐门当家之主唐远山。他身后依次站立着几位神情焦灼的六旬老者及一干精壮大汉,乃是唐门的几位长老及堂主。

当黑衣少年唐钊跨进正厅之时,那耄耋老者唐远山眼中一闪而过一抺惊喜,双眸发亮,似难抑激动,哑声说道:“钊儿,你可回来了!回来就好……”

那唐钊亦情难自已,叩首在地,痛哭流涕道:“钊儿不孝,害祖父受累,无颜面见祖父。悔不听祖父之言,此番受奸人所误遗失唐门秘宝'暴雨梨花针',愧对唐门列祖列宗,钊儿万死难辞其咎!”语毕,重重叩头跪拜在地,泣不成声。厅中众人闻之,无不感慨万分。

“好孩子,这事也不能全怪你,江湖险恶,人心叵测,怪只怪你江湖经验欠缺,不擅人心。此事内中详情,我已知悉,那慕容山庄精心设局,并非为你一人,亦并非只为那'暴雨梨花针',而是冲唐门而来!”

“什么?”那唐钊听闻,猛地抬起头来惊异地问道。“祖父所言,莫非早知那慕容山庄要对付唐门?”难道此中真如那人所言另有玄机。他不可置信地看看面前的耄耋老者——他最尊敬的祖父,莫非祖父真有事瞒着他?

“唉……此事说来话长,也算是一桩昔年旧怨,不提也罢,以后你自会知晓。”那唐远山仿似跨越千年的旅者,语声沧桑而疲备。

已是耄耋之年,本应含饴弄孙得享天伦,然他身为江湖中人,身为唐门之主,非普通人,有不得不扛的责任与道义,有太多的迫不得已。

如今唐门人才凋零,日渐式微,在乱世江湖,亦处于风雨飘零之势,怎不令他殚精竭虑,忧心不已。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眼前之人,自己唯一的嫡孙。这孩子天资聪颖,悟性极高,但心性不定,心气亦高,不知将来能否担当唐门重任否?他不由地心下一叹。

也许,这就是江湖,只有江湖人才能懂得它的残酷与血腥,也只有身为江湖中人,才能理解那份无奈与沉重!江湖有太多的迫不得已!

“不,祖父,钊儿已经长大了,不能一直希冀于祖父的庇护之下。钊儿,身为唐门中人,有该担的责任与道义!此事既涉及钊儿与唐门,那钊儿就有知情的权力!”少年双眸虽通红,但眉宇间划过一抺坚毅神色,振振有词地说道。

看着少年那日渐成熟的面庞,与身上透露出的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气势和身为唐门中人义不容辞的责任感,唐远山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情,有欣慰,亦有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