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疑,会客轩中再次响起了慕容依剑那一如矜贵、冷淡的声音……
也许是为了彻底打消欧阳澈的所有顾虑,好让他心甘情愿地接受自己的这一提议和安排,带着这样一个明显的目的,只听慕容依剑又似换了另一种口吻,煞有其事地陈述内中利害道。
“在下愚昧,世子的意思,难道是指……”
听他如此这般说,欧阳澈似也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敏感的危险气息,他,毕竟也身处高位,对于北唐的政局现状,自是再清楚不过了。
彼时,待慕容依剑刚一开启话头,他便正襟危坐,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作聆听状,一双明湛有神的眼睛也随之浮上了一抹深思……
“哼!涉及家囯利益,算你小子还拎得清轻重,分得清是非!”
见欧阳澈隐隐已有松口的迹象,俨然是被自己给带入了局中,一番晓以厉害的言词也渐渐有说服他的趋势,当下,慕容依剑又淡淡地冷哼了一声,继而继续加重语气缓缓说道。
“不错!你小子心中所疑,正是我话中深意!对于北唐的现状,我,掌握的情况可并不比你小子少!”
“自南疆之战开始起,北唐皇室历经动荡,好不容易才一稳皇权,巩固了正统,安定了下来!”
“适此风云再起,波澜再生,正邪力量此消彼长之际,你小子莫非想让北唐政局再陷入内乱不可,好给那些宵小之辈做嫁衣吗?”
“那你小子,可就成为了北唐历史上的千古罪人了,身在其位,食君之禄,不能尽其责,尽其忠,上愧对君上,下愧对黎民,还有何面目去面对你欧阳家的祖先?还有何资格,称其自己为北唐的'护国柱石,中流砥柱'?”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想你小子,也不想成为一个不忠不义的人吧?尚北唐长公主一事,亦公亦为私,内中大有玄机,你小子,不妨好好品品……”
“说句良心话,你小子虽不像我,生在皇家宗室,出生就注定了要承担身为其皇孙贵胄的责任和义务,但你小子,如今,也算得上是北唐举足轻重的人物,既然历史赋予了你这一使命,那你就得有所担当才是!”
“言尽于此,何去何从,就看你小子如何决择了!”
又是一席听似通透、犀利及言词凿凿,无一不切中要害的利弊之言,虽涉及的有些环节说得不是太明,然对聪明人来说,这些话早已起到了一点即透的预期效果。
一时间,厅中竟突兀地沉默了下来……
两人竟谁也不再开口,莫名地,先前微妙和呛人的气氛竟一下子又变得怪异、压抑了起来……
依稀望去,此刻的两名风云男儿,一者执酒杯在手,自斟自饮,浅饮低酌,极其悠哉,一副'稳坐钓鱼台,胸有成竹'的样子……
而另一者,剑眉深锁,低头沉思,抚在酒杯沿上的右手时而紧了又紧,青筋暴起,时而松了又松,骨节泛白……可见其内心是多么得纠结与挣扎……或许,还带丝被人掌控的不甘吧!
身为男儿,被人用威逼利诱的手段强逼着去娶自己本无意要娶的女子,任谁遇到这种事情,恐都一时无法冷静,无法接受吧!诚如,欧阳澈此时的心境莫过于此……
就这样,这样的沉默足足持续了半个多时辰之久,终究,欧阳澈在痛定思痛,纠结、挣扎了一番之后,最终还是做出了他认为最为明智的选择,那就是在家国大义面前,个人情感与荣辱得失根本不算什么,一切得以大局为重,一切得以社稷天下、黎民苍生为重!
但闻他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继而又似下定了极大的决心般,轻轻闭上了眼睛道:“多谢世子不吝赐教,欧阳澈已知该如何行事,就依世子之意办吧!”
“好!你小子想通最好!也不枉我多费了如此多的口舌与心神!”
“记住,你小子与我,都是承其大任之人,都有其各自肩负的使命,容不得一丝任性和行差踏错!”
“只有先安稳了两国之政局,方能不顾此失彼,才能让我们腾出手来,尽其全力,投入到正邪大战中,方能一击必胜,彻底扭转这一危局!此,正是我约你会晤的初衷也!希望你小子,多领悟领悟才是!”
说到这,慕容依剑又别有深意地瞟了一眼看上去郁郁寡欢的欧阳澈,见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与欧阳澈的沉闷、落寞相比,他似是心情不错,由此,话也比往常变得多了些……
且说话间,他又一次纡尊降贵地给欧阳澈顺手也斟了一杯酒:“你小子,喝了这杯酒,能不能高兴些?别哭丧着脸,像我欠了你一百万两银子似的……”
“不就是让你娶个公主嘛,看你这苦瓜脸,好似要让你上刀山下油锅呢,这般的不情愿?”
“世子别取笑在下了,在下只是觉得有点……”
“有点憋屈,是吧!你小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说不定将来,你小子还会感谢我,极力促成了你一段良缘呢!”
现下,不知不觉,经过了几个时辰的商议和探讨,经过了两人共同的努力,秉持着求同存异、相互尊重、相互谅解的原则,诸般重大事项已尽数达成了一致……与之,凌架在这之上的两人之间的'友情'似乎也显得稍为亲厚了些……
于是,新一轮两人间稍为轻松的互损模式,在慕容依剑语含挖苦的言词下,又开启了……
“我可听说,那北唐长公主,能文能武,蕙质兰心,极有主见,为人行事亦十分低调、谦逊,在民间威望亦是很高,与你小子正好一对,不是吗?”
“她有她身为皇家公主的使命,配上你小子,正好如我和无尘般,都是天赐良缘,皆大欢喜!”
“这打着灯笼难找的好事,你小子,别不知足哪!”
听到这,欧阳澈一口酒差点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