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廖阳言罢,转身回到家中。甫一踏入院门,便听得大伯母说道:“那小克星的事儿可着实棘手,方圆二十里地,谁不知她克父克母又克亲眷。昨日我回娘家,央人寻了几家尚无子嗣的人家,将情况一讲,人家一听,皆直摇头,连声道:‘这孩子,谁敢领养,实在吓人!’”
“母亲,难道您竟替佳红寻人家了?”
“不寻怎的?难道留她在家中继续作祟不成?”
大姑听闻此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怒目圆睁,忍无可忍地斥责道:“谁许你去打听的?又是谁讲要将孩子送走?”
大伯母清了清嗓子,面露难色,高声道:“大姑、二姑,您二位且莫动怒。您二位也晓得,先前老二说要带这小祸害,结果呢?一日未满,便撒手人寰。这问题已然摆在眼前,咱家大儿媳身怀有孕,老二家姑娘眼看就要出阁,老三家的过不了多久也要嫁人,我又如何能照料她?”
二姑闻听,“嚯”地一下站起身来,怒发冲冠,猛拍桌子,喝道:“黄云花,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注意你的言辞!什么小祸害?”
大伯母亦毫不示弱,“嗖”地站起,针锋相对地吼道:“怎的用词不当?难道事实不是如此?”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正吵得不可开交之际,二伯母泪涕横流地站起身来,哭喊道:“大姑、二姑、大嫂,您几位少说两句吧,都怪我,若我当初答应了你二弟,或许他便不会离我们而去。”
言罢,她一把抓起桌上的碗筷,放声大哭,涕泪交加,悲痛欲绝……
刹那间,众人皆不知所措地望着她。过了片刻,二伯母伸手扯过身上的围裙,胡乱擦了擦鼻涕眼泪,抬头望向众人,说道:“实在不行,这孩子,我来带便是。”
廖容、廖莉与廖阳听闻,欣喜若狂,齐声喊道:“母亲,母亲,多谢您,就该如此……我们一同抚养妹妹也算了却父亲的遗愿。”
大伯母心中“咯噔”一下,怒形于色,却又强压着怒火无处发泄。
二伯母渐渐平静下来,端起碗喝了一口蛋汤,朗声道:“大姑、二姑、大嫂,还望您几位信得过我,我定会照料好她。”
大姑与二姑听了,感激涕零。
少顷,姐妹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岂会不放心?您既不惧流言蜚语,一心要抚养这孩子,我们欢喜还来不及呢。”
大姑趁众人不备,急忙跪倒在地,磕起头来。
二伯母见状,忙不迭喊道:“大姑,您这是做甚?怎的行此大礼?”
“我替小弟夫妇二人,向你致谢呀。”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咱们本就是一家人。”
大姑磕完头,抬眼环顾在座众人,说道:“二弟妹,你看这样可好?我们姐妹三人,家中每月有何吃食、用物,便给你带过来,得空时也过来帮衬帮衬,你意下如何?”
二伯母伸手摸了摸头,应道:“行,自然是行的。”
“我本想着佳红……唉,罢了,罢了……”大姑话至一半,挠了挠头,终究还是欲言又止。
过了片刻,大姑满含感激地看了二伯母一眼,说道:“我们打算在此处留些时日,与你一同照料她,等她与你亲近些了,我们再回去。”
二伯母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说道:“如此倒也使得。”
“那便这般说定了,不知诸位还有何补充?”
“没有没有。”侄儿侄女们齐声应道。
“那我们也吃好了,这便回去了。今儿个起得早,又来回奔波了一日,实在乏累,得早些歇息。”
大伯母满脸愁容地瞥了二伯母一眼,阴阳怪气地随着大家起身道谢,而后迈出院门。
且说二伯母这边,廖容赶忙走进厨房收拾碗筷,廖莉满心纠结地站在厨房门口,思忖片刻,缓缓说道:“妈妈,您当真打算带她?”
“你这孩子,怎的这般问?莫非信不过我?”
“实不相瞒,确是有些难以置信。”
“实话与你讲,你妈本也不想带。你父亲的离去……是你妈的过错,我心中有愧于他。这近一个月来,我思来想去,终是决定带她,难道不行么?”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妈妈您变化实在太大,您既答应带她,难道不怕她克我们?”
“怕呀,怎能不怕?”
“妈妈,您可真是……唉,叫我说什么好呢?只是您最好想清楚了,万一家中再生变故,可别怪罪于她才好!”
“知道啦,死丫头,就你话多。”
廖莉挠了挠耳朵,说道:“并非女儿话多,只是丑话须得说在前头,省得日后您埋怨。”
“死丫头,还教训起我来了。你父亲在世时,我可曾亏待过她?”二伯母话中似有深意。
“好好,算女儿没说,女儿给您赔不是。”廖莉言罢,半信半疑地走进自己的房间。
且说大伯母,心怀鬼胎地向前走着。
“妈妈,您在想些什么?”
“哦,没什么。”
廖宁随口说道:“不想便好。”
大伯母没好气道:“你这说的什么话?”
“妈妈,不说了。对了,您今日喝药了吗?”
“不喝了,都快被你们气死了,还喝什么药。”
“不喝药可不成,胃会难受的。”
“若不是你们,我胃能难受?没被你们气死,已是万幸。”
张淑芳听了,轻轻拉了拉廖宁的衣角,凑近耳边低语:“莫要再说了。”
廖宁微微点头。
大伯母一边走,一边暗自思忖:就凭你们,还想与我斗,还差得远呢。
且说大姑、二姑回到家中,见我已然睡熟。
三姑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姐,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二弟妹想通了,决意抚养这孩子。”
二姑接口道:“瞧她模样,似是真心想带还是?”
“若真是如此,那自然再好不过,只是怕……就怕……”三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对了,大姐,方才在饭桌上,您话未说完,所指何事?”
大姑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说道:“唉,是这样的,咱爸妈与国华平日里省吃俭用,积攒下来总共二十二块钱,嘱托我们好生保管,待孩子日后有需之时,再拿出来给孩子,我方才险些说漏了嘴。”
二姑伸了伸腿,看了我一眼,说道:“确实不该此时说,眼下拿出来怕是不妥。”
“嗯,我知晓了,往后说话定当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