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言

我只是一个来自远方的小学体育老师。

一个为梦想而坚持不懈努力的人,一个内心茫然不定却想激励自己改变人生的人。但现实却常常是失败的,因此内心困顿郁闷,只好将业余爱好当作一种志趣来坚持,聊以自慰,略表心志。

而这不经意间的坚持,一回首就是十八年了。

如今提笔下书,胸中情绪感慨万千。

大学毕业后,我回到家乡成为一名小学体育老师。那段时间,我总是担心自己就只能这样当一辈子老师,每天淹没于生活俗事,只为生计而奔忙,内心甚是彷徨。我总觉得应该想方设法地改变自己,去经历更广阔的世界,唯此才不辜负大好韶光。于是,我为了改变自己,选择考研究生。我深知自己的学习能力较差,尤其英语更是没有什么基础。但我决定给自己四年时间,为了学习,我也算竭尽所能了。除了上课,我几乎放弃了所有的娱乐与爱好,夜晚常常奋斗到凌晨一点钟,而早上五点钟又起床奋读,连租住在隔壁的邻居都觉得不可思议。我当时认为这是唯一能改变人生的机会,也相信自己能够考上。可惜虽然用功至此,却以失败告终。对于这个结果,我有心理准备,没有心灰意冷,而是平静接受。现在回想起那段星夜赶路、挤公交车去考试的日子,在大学校园里见到拉着行李箱的大学生们,自己也曾有着跟他们一样的时光,意气风发,美好青春年华,想想都令人怦然心动。

在家乡当教师的日子,一晃就过去了四五年,许多问题都变得现实起来。身边一起回来的同事,大多陆续结婚生孩子;而我还时时刻刻地为自己的前程思量着。我也曾想放弃教师这份平淡的工作,到外面去闯一闯,希望用十五年,甚至二十年的时间,来奋斗,来改变自己,却每每因故不能成行。

那几年连续考试,让我感到很辛苦,想先让自己静下来潜心读两年书,沉淀一下心情,再到外面找别的工作。这两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闲时就读书,轻松自在。有一天看书时突然想到,可不可以精选自己的诗作成册,权且当作对青春、对当时所思所感的记录,以及对青春年华的一种纪念?一时兴起,开始着手做这件事。随着写的诗歌越来越多,觉得应该为诗集取一个恰如其分的书名。几经思量,将这本诗集定名为“且去游吟”,取笔名“千百里”,意思是说自己还要走很远的路,去很远的地方。其实,我心里早有打算,就算到外面做别的工作,也不会放弃阅读的习惯,会在工作之余坚持阅读,坚持自己的业余爱好。2016年年初,我终于下定决心辞职,辞职书都提交给学校领导了,因为一些事情又耽搁下来。暑假时,我进行了一次长途旅行,途经四川、陕西、安徽,以及湖南凤凰。回来后经过慎重思考,觉得自己应该潜心读书,把写作诗歌当作一种爱好坚持下来,利用假期出去旅行,开阔眼界。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其他出路了。

我只好把时间和精力都花在自己所喜欢的事情上。每天下午放学后,我都赶忙骑车回家,先学习一个小时,再去参加体育运动。周末吃完早餐后,开始读书;中午午休一会儿,起来读书;下午运动回来,晚上继续读书。这样的日子,自从我放弃考研之后,就坚持了下来。

但我把写诗当作一个目标确立起来,是2016年暑假旅行回来以后的事情,现在的大部分诗歌也是这两年写下来的。我开始有意识地抓住这种感觉,并记录下来。这种感觉是稍纵即逝的,灵感迸发时洋洋洒洒,一气呵成,表达得特别清楚、流畅、完整。当然也有当时无法完成的,就把这种灵感先记录下来,然后回去再创作完成。我几乎把诗歌都写在手机备忘录里,在手机上修改完成,放一段时间冷处理,再进行检查,然后抄回笔记本上。

我时常陷入思考,如未来的人生道路,现在应该做些什么……有时思考入迷了,会不自觉地比画着,同事们百思不得其解,我又不能把其中的缘故说出来,所以很尴尬。同事们都觉得我是一个怪人,我也常常是同事们开玩笑的对象,我索性笑着承认自己就是他们所说的那样的人,这样可以减少一些无所谓的争辩吧。有时与同事们聊天,我说的话显得突兀、特别,别人就怼我:“你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跟我一样在雷州当老师吗?你还有什么能耐啊?”我常常愣住了,赔着笑,什么也说不出来。平时我一个人在家看书,看得太疲倦了,就骑着电动车到雷州一中新校区,或者到实验中学,去看看那些年轻的学子,青春活泼,朝气蓬勃,自己也曾经有着跟他们一样的年华,可一转眼就到了现在。人活在世上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只是像大多数人一样活着,娶妻生子,赚钱过日子,了此一生吗?难道人生就没有自己所要坚持的志趣与追求吗?难道人生就没有自己所要坚持的人生道路吗?有时我也觉得庆幸,虽然形单影只,孤独一人,但还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有时,我一个人到郊外田野间凝思静立,到火车站看来往的火车,看为梦想远走他乡的人们,经历另一种人生与生活。历史大浪淘沙,千百年来的人们去了哪里?大多数人的生命归于虚无,但有些人流芳百世,彪炳史册,如今读来依旧令人心潮澎湃,激励后人——人生一世,生当如此!鲁迅先生说,中国自古以来就有为民请命的人,舍身求法的人,埋头苦干的人,这些人都是民族的脊梁。我们虽然平凡,但也应该激励自己,努力求索无悔人生。我常常把这样的话拿来跟身边的人说,换来的是别人的不理解和嘲笑。

有一回同事集餐,席间大家都聊得很欢快,我突然说到慧能六祖,同事们一阵哄堂大笑,我心中的落寞可想而知。我的所思所想哪里能够说出来与人分享,只能默默磨砺自己罢了。我之所以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生活,是因为心中还有坚持的事情。我总是告诉自己,要一以贯之地坚持自我,尽管前路渺茫,但是慢慢来,不要着急,未来很长,一切可期。

有时,我一个人在田野郊外伫立到傍晚,一个人骑着车从暮色秋风中归来,夹杂着细雨的秋风吹在脸上,冰冷的雨滴令我清醒。我抬头望向满街的霓虹灯光,往来行人川流不息,自己却形单影只,一副跌跌撞撞、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不觉之间泪水就模糊了眼睛。像我这样的人,真不知道为何而生啊!回到家里,在灯光下看着自己那本写满了诗歌的厚厚的笔记本,心中沉甸甸的,手指抚摸着它,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身边的那些大人物们,总是一副志满意得的样子教育我,好像我所有的失败都印证了他们的准确判断,好像我这样的人只能如此了。我总是默然地站在那里,听着大人物高谈阔论,周围的人附和奉承。我心中又隐隐地想起自己所写下的诗歌,恍恍惚惚地不知道还能有何作为。心中的话压抑得久了,不知跟谁诉说,就不知不觉地转化到诗歌中来。我希望有一天人们能够了解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有时我站在人群中怅然若失,望着远方静静地发呆,以排遣心中的苦闷;有时我骑着电动车,唏嘘感慨,悲伤不能自已;有时我静坐在房间里,思绪万千;有时我觉得自己放荡不羁,累陷枷锁。

旷阔啊,寥寥如海;长风过处啊,无痕无迹;我心中的事情啊,只有自己知道。

当我面临困扰时,总会想到那些名人事迹来安抚自己。那些名垂青史的人物,尚且要历经挫折磨难才能有所作为,何况我们这些平凡的人呢!所以我在别人眼中,总是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

平平流水啊,何有波澜;孤孤飞鸟啊,其鸣又如何;不愿随波逐流的人啊,忍受孤独与嘲笑。

我平时是没有机会跟别人说这样的话的,今天提笔下书,话语就像决堤的洪水般滔滔不绝。我不惜蒙羞而呈出自己拙劣的作品,真是瞻前顾后,内心若有所失啊。

我开始接触诗歌时,是2001年,高二第一学期。有一次在中学生读物上偶然读到普希金诗歌,我反复吟诵,觉得它简洁而优美,深深表达了人的一种情感。文章中说“普希金是俄罗斯诗歌不落的太阳”,我内心感到深深的震撼并为之着迷。有一种巨大的力量吸引着我,让我觉得自己一定要拥有这本诗歌。下午放学后,我就跑去书店。现在我依然记得,那个身材消瘦,戴着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的书店老板,拿着手机用粤语询问别人,那时候手机还是稀缺物,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别人用粤语说的《普希金诗选》,但书店老板给了我一个否定的回答。我只好悻悻地跑回来,之后一直挂念着这本书。直到放寒假,过了新年,我一直都在心里碎碎念,第一次为一本书牵肠挂肚,这种感觉至今记忆犹新。那时总想看看它是什么样子,诗歌说了什么样内容,如何抒情;如果买到了,我一定要好好地、细细地研读它。第二学期开学,我终于打听到有一位同学要去雷州城区,我就托他在雷州购书中心买回来,如今这本《普希金诗选》,依旧放在我的案头,直到现在我一共读了四遍。后来,这种兴趣爱好变得越来越热烈,我的阅读范围也越来越广,但诗歌始终是坚持不变的中心。在高中时,我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就是到大学里一定要大量阅读自己喜欢的书籍;经过几番挣扎终于考上大学后,我真的阅读了大量的书籍,这对我大有裨益。只是,读的书越多,就越感觉孤独,但也越能感受到生活中不一样的地方,对人生的态度与追求也有所不同了。

我常常担心别人说我附庸风雅,故不敢与人言自己在写诗歌。唯有一年寒假,我无意间跟堂妹聊起诗歌,并让她看了我的诗作。堂妹说,希望我以后出版一本诗集,成为家里第一个作家。

2017年暑假,我用了五十天时间游历七省市,从西藏、青海、甘肃、北京、江苏、浙江,到江西。这是我筹措已久的计划,我深知旅行对一个人的重要性,尤其是长途旅行,这绝对不是书本知识所能够给予的,也绝对不是其他事情所能够比拟的。这次长途旅行回来以后,我的心情更加平静了,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这几年的假期,我走过祖国的大好河山,亲身体会到祖国的幅员辽阔,及山川江河之秀美,风俗人情之差异,感受到世界之广博,人生之渺小。光阴易逝,而时不再来。我虽然不够聪明,但也应该砥砺前行。

一个来自远方的年轻人,只有鞭策自己不断地努力,以求不悔于心吧。

千百里 雷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