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下班之后再调查总没问题了吧！” 乔诺一边稍显得意地自说自话，一边阔步走入了葭南市警察局。

侦办此案的刑警陈杰却略感吃惊地望着面前这位一本正经的女孩：“真是新鲜，法院居然派人来我们这儿？”

乔诺略心虚：“怎么，你觉得不应该？”

“我怎么知道法院的想法？说吧，想知道什么？”

“关于被害人叶姝尽可能详细的资料。”

“给你们的材料里已经有了。”

“可里面只有姓名、年龄和本市户籍这些最基本的信息，其它诸如工作单位、家庭住址、家庭成员、已婚未婚等等这些信息可全都没有。”

“我们也想知道，可被害人拿的是一代身份证，什么都查不到。直到火化，被害人的遗体都没有家属来认领。”

没有人来认领遗体？！

陈杰接着说：“很奇怪是不是？其实我们那天接到报警之后第一时间就抵达了现场，却发现受害人身上只有身份证、生前照片和剃刀——除了身份证，那两样东西谁没事会随身携带？”

“而且出门必备的两样东西，钥匙和手机却没有。”

“对，关于手机我们还特意问了嫌疑人王海，他说自己没有拿，也是，监视器里显示的很清楚，他杀完人就落荒跑了，的确没有再去搜身找什么钱包或手机。所以，我们当时就觉得被害人很奇怪，于是想通过她的身份证找到她的住址以及亲属。”

“没有找到？”

“我们去了叶姝的户口所在地，可询问之下却发现她并不在那里住。房子也在几年前卖给了别人。之后我们从买家手里要来电话打了过去，结果发现对方的手机号早已经不用了。”

“是什么样的人把房卖掉的？”

“说是一对小夫妻。”

“小夫妻？”

“我们把受害人的照片拿给买房的人确认，但由于过去很多年头了，他们也不确定叶姝就是那个妻子。说实话，那房子有可能已经转手多次了，所以就算找到也未必是叶姝、或者她的家人。”

“……嗯……”

“不过呢，所有的证据都证明王海的的确确杀死了叶姝，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所以不管被害人有再多的疑点，我们的最终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要将杀人者绳之以法。”

也是，对于警察来说抓住杀人犯才是他们的工作，其余那些所谓的疑点或许也就无足轻重了吧？这样想着，乔诺带着同来时一样的问题走出了警局。可没走两步她就蓦地停了下来。

因为李旭尧出现在了她面前！

“啊，你怎么会在这儿？”李旭尧看到她也很意外，“又被抓了？”

“你才被抓呢！”

“那你来这儿干什么？”

“……和你一样。”

警局外不远处的咖啡馆，李旭尧听乔诺讲起陈杰所说的情况“看来警方也觉得被害人身上的疑点很多啊……”

说着，把喝了一口的咖啡杯搁到桌子上，随后将杯把朝自己的角度调整为四十五度，并把勺子摆正。

乔诺看在眼里：“但他们走进了死胡同，再说凶手也已经落网了。”

“嗯。”

“不过我还是觉得有查明被害人身份的必要！”

“当然，案件背后隐藏的哪怕是细枝末节，都有可能影响诉讼的走向。”

“你现在想通了？”

“我当检察官不是一天两天，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看到王海残杀被害人的录像后，实在是想把这个凶手早早送上绞刑架！”李旭尧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严肃得令人害怕，似乎他对那些夺人性命的罪犯有着超于常人的恨意！

“你正义感倒挺强的，不过……别影响了你的判断就好。”

“……还在记恨我当初抓你？”

“当然没有。”

李旭尧却仔细端详乔诺：“你是法院的实习生吧？”

“是，怎么了？”

李旭尧瞅了瞅乔诺前面乱放的杯子和勺，稍稍皱了下眉：“你其实也挺奇怪的，为什么要跑出来查案？明明连常规的工作都还不熟悉。”

“你怎么知道我不熟悉工作？”乔诺似乎被说到了痛处。

“看你进法庭时紧张的样子就知道，而且前不久我还在学校见过你，你目前也没有法院的制服，这些不都说明你是刚来不久的菜鸟吗？”

“菜鸟怎么啦？正因为是菜鸟所以对案子也更敏锐！”

“哪里敏锐了？”

瞅着发问的李旭尧，乔诺深呼吸了一下，随即一字一顿的将自己的推测道了出来：“我认为，被告撒谎了。”

李旭尧：“……！”

“首先，所有人出门时必备的东西——钥匙——并没有在被害人身上找到，这有三种可能，一，被害人的家离凶案现场很近，而她的家里很可能有人在；二，是被害人自己忘带了；三，被害人根本就没有家，或者处于居无定所的状态。从警方拍摄的尸体照片上看，被害人所穿的衣服很脏，可录像显示被害人在遇害时并没有进行剧烈的反抗，所以那些脏污很有可能是在她生前就留在衣服上的了。”

“也就是说叶姝更接近第三种可能——她是一个居无定所的人？”

“对，就算有家也不在本市！”

“可这就很奇怪了。她生前的照片你也见了，叶姝是一个形象很好，也有闲钱去国外旅游的女人，要说她居无定所实在很难相信。”

“没错。可是反过来想，如果被害人身上没有那张照片呢？”

“没有？”

“仅凭身份证和那把剃刀，人们不可能知道叶姝生前的状态，所以就算我们想到了被害人居无定所，也会觉得那是顺理成章的事，对不对？”

“等等……”

“正是由于有了那张照片，我们才会认为叶姝生前死后的反差很大，才会觉得奇怪，才会去想这背后的原因！”

“你是说那张照片是被害人刻意留在自己兜里的？！”

“对！”

“可她为什么要……”说到这里，李旭尧登时怔住了！

望着李旭尧略显吃惊的脸，乔诺意识到他已顺着自己的思路，抓住了事件的关键，她于是郑重其事地道出：“叶姝之所以这么做，很可能是因为她在之前就已经想到——自己今夜会被杀！！”

李旭尧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意识到如果乔诺说得没错，那么：“也就是说，王海的罪行，很可能不是偶然！！那他们之间……”

“嗯，我想他们彼此认识！”

李旭尧有些不敢相信：“可这都是你自己的推测吧？”

“我有证据，虽然画质不是很清楚。”说着乔诺拿出手机，从中调出一段视频递给了李旭尧，“我把监控录像考到了手机里，你现在调到22时50分02秒。”

李旭尧很快调好：“怎么了？”

“从这里一帧一帧往后走，注意看被害人的嘴型。”

李旭尧按照乔诺的指示，一帧帧往后看——正如此前的乔诺——李旭尧也登时发现：“她好像在说什么！”

“虽然不能从被害人嘴里读出任何信息，但有一件事再清楚不过——叶姝说话时的肢体与她之前独处时一样稳定，要知道对方拿着刀，如果不认识早就跑了！所以只有在认识对方的情况下，她才有可能这样镇定！这就是我刚才所有推测的依据——所以——被告人王海在庭上说自己与叶姝素未平生，完全是在撒谎！！他来本市，也许根本就不是……”

听到这里，李旭尧腾地站了起来！乔诺一怔，吞回了后半句话。

“我现在去看守所！”

乔诺也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你现在有工作证吗？”

“没有。”

“那你进不去。”

“不是吧？！”

“但出来后我会告诉你结果，因为你这个菜鸟还真是有点儿用的。”

“还说我是菜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