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然在那儿站了足足有一个小时,雪落了她满身,她呼出一口热气想暖暖手,却没想到又是猛地一咳,这次她咳出了血,那血染红了地上的雪。
她突然有些感慨:她真如医生所言活不过春天。
花店里的灯灭了,傅凌锁好店门,将钥匙放进包里,刚迈出一步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阿凌。”
傅凌缓缓回头,只见封洛琛带着金丝框架的眼镜,却也遮不住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虽然裹着有些臃肿的羽绒服,但依旧衬得他双腿修长。
陆星然看见了他,借着路边的信号灯遮掩自己,听着他们的谈话。
她听傅凌没声好气地开口:“封先生,你来干什么?”
“我想问问,然子她还好么?”封洛琛沉声开口。
“然子她很好,不用你担心。”傅凌白冷着脸说,“当初然子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选择抛下然子出国留学,所以我恳请封先生以后不要纠缠然子了。”
傅凌的话如一盆冷水泼了封洛琛满身,可封洛琛也不死心,见傅凌想走,便上前拦住傅凌,双手捏着她的肩膀问:“阿凌,你何必逞强呢?然子过得好不好你很清楚。”
听到这里,陆星然的泪忍不住滚落,好想质问他当年为什么一声不吭地消失,现在回来是为了她么?
“然子好不好跟你无关,封先生。”傅凌对着他的眼睛冷声道,“封先生,你是有未婚妻的人,请你放开我。”
封洛琛听到傅凌提醒他有未婚妻,不要去纠缠陆星然的这一刻,他就已经知道这辈子和陆星然的缘分已经尽了。
他轻轻松开了傅凌,无力地吐出一句:“你走吧。”
傅凌头也不回地走了。
封洛琛蹲下身子,头埋进胳膊,声音含着哭腔又带着深深的悔意:“然子,我后悔了,后悔了……”
当年被傅颜清逼着离开,走时没有告诉陆星然要去哪里,再回来时,他就听到她身患重病的消息,和她错过了太多,想要弥补却发现已经迟了。
陆星然听他哭,心竟然也跟着疼。
在她最需要他陪伴的时候,他毫无声息地走了,她独自抗下所有的谩骂,那些不堪的话停在耳边,以此导致她精神崩溃,有好几回想寻求解脱。最终拉她回来的是阿凌,阿凌陪她熬过低谷,并告诉她有很多人关心她。
封洛琛是她不想回去的噩梦。
封洛琛哭完了,慢慢站起身,抬手摘下眼镜抹去眼角的泪,走时深深看了一眼花店上方的牌名“心悦店”,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不知陆星然取这名字的意义在何处。
陆星然看封洛琛渐远的身影,心也空了,她知道她还深深喜欢着封洛琛。
她从包里翻出花店的钥匙,从对面的街走到花店这边,“咔”的一声锁开了,推开玻璃门,里头是她亲手种的各种花儿,空气中还残留着温热的气息,她走到柜台边,目光在那个玻璃瓶上停滞几秒,玻璃瓶里的种子没有发芽,种子是向日葵的,两个盛夏都没有发芽。
而如今,她却傻傻期待着种子能在这个冬天发芽开花,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之际看一眼向日葵。
可惜看不到,这也算是她的一种遗憾。
陆星然左右看着架子上的花儿,指尖拂过每一个花的叶子,脑子多了些零碎的画面。
她向某一个方向转头,恍惚间看到了午后的骄阳透过橱窗洒下来,她咬着唇,拿笔给每个花想名字,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中意的,干脆跑去问正在浇花的傅凌。
傅凌回她为什么要给每个花取名字,那时的她倚着架子笑着回她觉得有了名字的花都是特别的。
陆星然认为这个理由够合理了,没料想傅凌会帮她做这么荒唐的事情,也好像在平常人觉得再荒唐的事情,傅凌也会愿意和她一起做。
回过神,陆星然又哭又笑的,从包里翻出笔和日记本,提笔记下一段文字:“2020年1月18日,我陆星然见到了熟悉的陌生人,可怕的是我的心竟然还会疼,这说明了一件事我没忘掉他,转而又想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封洛琛,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