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又打开:“无玄,能不能让阿紫给我弄点可以随时饱腹的东西,怕半夜醒来饿。”
木南笙困得眼皮跟上了刑似的,两腿发软,就差一个不注意栽倒在地上。
“对了,无玄,你先物色木匠,做的时候我得亲自盯着。”睡前,木南笙最后叮嘱一句。
没有铁钉的世界,做什么都只能靠老祖宗的榫卯组合,不过那可是几千年不断总结锤炼出的智慧,可比铁钉钉的耐用结实。
一辆马车载重超达一千五百斤,如果用钉子钉,反倒很容易导致车身变形,甚至压塌。
榫卯的巧妙在于,所有木头与木头的连接,都采用凹凸结合,高与低、长与短,互相支撑,彼此受力,磨合时间越久,越紧凑。
只是制作工艺繁杂,很多地方需要精确计算,木南笙不放心。
最难做的是那木轱辘车轮,没有铁皮也没有橡胶,为了达到木南笙预设的载重量,每个车轱辘的直径就得一米多,由十八根辐条和一百零八个铆钉支撑。
因为是榫卯结构,必须要精确计算出每根辐条的角度,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稍微差一点,就不能和车辕吻合,圆变形,跑起来车轮估计得飞。
长琴无玄什么都没弄明白,好不容易见着人了,甚至来不及跟她说一句话,她又再次把门关上。
这回他学经验了,不能跟她客气。
得时刻看着,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屋里瞎折腾,指定折腾出病来。
方才见她,形容枯槁,两眼无光,身子打颤。
还像个人?
长琴无玄示意小桃去找阿紫备吃食,悄悄推门进来。
见木南笙一反常态睡得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连忙伸手去探她鼻息,发现还有气儿,终于放下心来。
一会儿帮她掖掖被子,一会儿探手捂捂脚底。
低下头来看她塞给自己的绢片,还以为是什么传情信物,一看上面画的是一匹马拉着一架庞然大物,顿时恍然大悟。
还有细部结构图,他看得如痴如醉。
月过中天时,小桃进来送吃食,木南笙都没醒来。
小桃一见长琴无玄就发怵,这邪火很重的人,冷热不定,除了对她家公主比较上心外,其他时刻看他,都觉得一会儿像冰山一会儿像火山,瘆人。
不敢跟他单独呆着,放下吃食就开溜去找阿紫。
长琴无玄依然沉浸在木南笙所画的图纸中,都不知道小桃进来过。
这架看似复杂的庞然大物,其实构造极其简单。
自然也很省力,简直是一具划时代的神物。
从来没有人想过这么用马。
他正为难,要运送如此多的盐出境,还得再去大野外训马。
马可不像人,能用术法攻克,那畜生灵着呢,只有喂饱它,才会与人亲近。
这就需要很多的粮食,还有盐。
马必须吃盐。
木南笙画的是载盐,长琴无玄想象出的就不只是载盐,载人、载粮、载兵器、载世间万物,无一不可。
她画的是一匹马驾车,他想象的是两匹、三匹、四匹,太适合用在战场上了!
尤其当所有人都还在靠两条腿冲锋陷阵的时代。
找什么木匠,木匠可做不出他要的东西,只有万能的齐吾能做到。
如此兴奋思考,弄得他也饿了。
伸手抓了一把案子上的烤饼,长琴无玄拿着图纸去找齐吾。
木南笙醒来,把长琴无玄吃剩下的半碟子烤饼就着水胡乱下肚,又接着闷头大睡。
大概她是睡了三天三夜还多,总之起来是第四天晌午了。
太阳照在床头,她还不想起。
除了头生疼外,胳膊疼,腰疼,腿疼,浑身上下哪儿都疼。
这就是熬夜的代价,跟被抽了精气一样,蔫蔫的。
长琴无玄左手端一碟桑葚,右手一碟烤饼,另给烤了一只野兔,才刚端到门口,木南笙就闻到了香味。
木南笙拢了拢头发,起来往嘴里胡乱漱了一口水,就开始猛吃他端来的食物。
木南笙只顾忘我地吃,吃得差不多了,才发现旁边一双眼睛正盯着她。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木南笙那叫一个紧张,方才自己的吃相估计是太过于史无前例,吓到这贵公子了。
“有,你过来我帮你擦。”长琴无玄嘴角一勾。
他这一笑木南笙更紧张了,想都没想便把脸凑够去。
想不到木南笙刚凑过去,他便捧着她的脸,啵!
额头被啄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吻,让木南笙完全不知所措。
她还呆在原地,他已揽她入怀,拥得恁紧,生怕她飞了似的。
他脸上的表情就更夸张了,想要大笑想要……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满心满眼的激动。
她的后脖颈都快被他捏碎了,呼吸不畅,心跳加速,铁塔一样的身子禁锢着她娇小的身躯,有点受不住。
“无玄,我……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我……我……”木南笙伸着小爪子拍他。
意识到怀里人快被弄窒息了,他才放开她。
放开又捧起她的脸,嘴里终于蹦出一句:“做出来了,你要的东西,做出来了。”
他激动起来,真的好欲。
看着木南笙的那双眼睛,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的,包括她木南笙。
木南笙被他捏得嘴巴无法正常说话,含糊道:“快、带、我、去看!”
木南笙千想万想都没想到,她担心了几昼夜的问题,突然都被解决了。
这回该轮到木南笙激动了。
她还以为很有可能是她太天真,很有可能以山海人的技术永远也造不出一辆马车。
她临摹了博物馆,那是纸上谈兵,实际操作一窍不通。
她现在都怀疑是不是她临实物临了五遍起的功效,她画得太精确太像,所以不费吹灰之力就造出来了。
不过,她真的是下了苦功夫临摹,记住了车幅的数量,轮子的数据。
看着眼前那架完全复原了博物馆的马车,她差点扑上去亲吻那车轮,那轴承。
实在太过于熟悉了。
在这之前,绝对是只有她才见过。
回伯瘦骨嶙峋的手,跟抚摸自己的孩子似的,把整个马车摩挲了一遍。
造车的三天三夜他愣是没合眼,跟着齐吾,一起探讨研究,一个小木条都不放过。
风十三看木南笙的眼神,热情度又飚高了十倍,不亚于看一座金山。
长琴无玄不仅做了一匹马拉的车,还做出两匹马拉的,四匹马拉的。
他一边给木南笙展示自己的成果,一边跟她讲怎么用在战场上攻克敌人,怎么在车子上装带刺的矛戟,怎么收绞敌人的脑袋。
木南笙听他滔滔不绝讲完,激动得紧紧抓他:“无玄,你才是当之无愧的大才!”
正所谓,给他画一个牛车,他竟然造出了坦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