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聒噪的女人

八大爷捡起脚边的一块小石子,朝搅碎蛇身的那部分墙体丢去。

石子在触碰到黑色墙面后如同凭空消失般不见踪影,只在墙面上撒下一片尘埃。

“之前有提到过吧,这里是古墓开掘点。”八大爷从宽松冲锋衣下的腰包中取出了一双薄如蝉翼的透明塑胶手套戴在手上。

“这里有相当多的机关,各种防盗设施经过了一年多的挖掘,仍有待探查清楚的地方。”

“既然没有探查清楚,为何还要要召集这么多工人到这里做危险的徒步旅行?”科勒企图像剥洋葱一层一层地问下去。

“你知道,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完全通过理论逻辑来推理结论的,”八大爷向科勒露出鬼魅一笑,把科勒剥皮的嘴堵个严实,“越是复杂的东西,越是难以把握全貌。”

“起码目前,我可以向你保证,这里绝对有你想找寻的东西……”

无论是被美色诱惑,还是真的被对方识破意图,总而言之,看破不说破的默契在八大爷和科勒之间建立起来。

科勒如此轻易地放弃了刨根问底的计划,开始四处敲打洞壁,探听着洞壁上的回响,希望能被好运眷顾,像阿宴那样一拳头就发掘到东西。

刚才露出的柱子个头太大,实在是不方便搬动,他的目标是那些不占空间,方便携带的古机械零件。

摸索到最后,他还是将目标锁定到了八大爷身旁。

“这面墙究竟是怎么运作的?”他假装不经意地游晃到八大爷身边,试图用手指触摸墙面,但一想到方才那条蛇的惨状,又小心翼翼地收回了手指。

“放弃吧,这种电场屏障你没法像拆卸零件一样带出去。”

科勒瞬间失去了兴趣,开始寻找其他挖掘的机会。

“可你还没有说清楚,为什么我们不能返程?”阿宴对此时此地的状况一头雾水,她脑袋里只有打工赚饭钱这个想法。

“……”八大爷对阿宴没有多少好感,只是简单地说了句:“你就当是买的单程票好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八大爷白了阿宴一眼,背过身去,将指头探入黑色电子屏障之后,开始摸索着那面诡异黑色墙壁上的机关。

没入屏障里的指头像是插入了黑泥当中。

面对莫名其妙的敌意,阿宴更加好奇了。

“你该不会是在组织什么非法活动吧?”

“墓地底下是不是有什么骇人听闻的怪兽?”

“难道你们这一年多把墓地改造成监狱了吗?”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把这附近的工作人员都带到这里关起来,还想把我们也困死在这里?”

“城里的八卦网络上正在疯传的大规模人口神秘失踪事件,罪魁祸首就是你对吧!”

——啪嗒。清脆的声响。

八大爷那只包裹着特殊绝缘材料的手指,终于在黑色墙面上找到了隐藏开关。

“——你很吵诶,麻烦闭嘴可以吗!”他讨厌女人,更讨厌聒噪的女人。

黑墙瞬间消失,墙后方除去了视觉屏障。数个大小不一的金属齿轮以一种缓慢而稳定的节奏带动着遍布整个里空间的精细零件。

科勒欣喜若狂,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近距离观察那些机械传导装置的细节。隐藏在胸前纽扣上的微型相机已经被他不声不响地调整为最佳状态。

脚下的支撑力突然消失。

悬空的一个踉跄让他差点跌落在地。

洞穴底面正在来源不明的强烈震动中向下移动。从脚下升起的崭新洞壁呈现出天然大理石的光泽。

阿宴背后像是触电般被火花点燃,漫布全身的骚痛一阵接一阵的潮涌。

如同在乘坐一架突然下沉的升降梯一样。

小发抓紧了阿宴,指着头顶喊着:“好多蛇!”

阿宴抬头一看,方才还隐藏在黑窟窿中的蛇群,此刻已经纷纷爬出洞外。它们油亮而倾长的身躯相互重叠着覆盖在洞壁之上。

幸好洞底正在不断下降,不然被蛇群包围盘旋的,就不是那些骚动着奔出洞穴的鼠群,而是他们四人了。

老鼠们在被蛇群吞噬后,仍在蛇肚中发出吱吱的哀鸣。有好几条体型粗壮的大蛇觊觎着下方的四人,朝他们游走而来。

其中一条褐色大蟒,绕着圆形的洞壁盘桓数圈后,蟒头已然迫近四人中最高的科勒的头顶。

它的一双金黄色的招子闪着诡异的冷光,微启的下颌中抖动着一条前段分叉的粉色长信子。

科勒可以闻到信子所散发出的潮湿味道。他全身僵硬,仿佛被蛇蟒摇曳舞动的身姿所催眠,连简单的眨眼动作也需要经过数秒后大脑才能做出反应。

蟒蛇迅速地抽动着信子,紧绷的吻部已经摆好攻击的架势。

蛇头忽而扬起,张开血盆大嘴,以电光火石之势咬向科勒!

温热而腥臭的血喷射在他额头,顺着眉弓滴落,溶入右眼膜。

视线被躁动的黑红所染,过了好久,科勒才感觉到右眼内如灼伤般的刺痛。

他捂着自己的右眼,想要阻止痛觉的蔓延。

可这只是徒劳。疼痛经由视神经汇聚到大脑,再由大脑传递到脊髓和四肢。

阿宴抱着哭闹的小发,眼见科勒健康的皮肤变成充血肿胀的红色,血混合着唾液从他嘴角流下。

科勒低含着头颅,左手五指僵直,迫不及待想将痛感的来源——右眼珠从眼眶抠出,但同样紧张的右手因最后的理智捂住了右眼,阻止着左手的行动。

并非是蟒蛇攻击了科勒的右眼,而是自头顶突然张开的黑色电场屏障横向切断了蛇头的攻击,蛇血从截断处喷射出来,溅入了科勒的眼薄膜内。

八大爷从背后靠近因四肢疼痛而跪倒在地的科勒,以点穴手法按住科勒颈部正后方的风府穴,然后刺进附近两处风池穴。

科勒浑身失去了力气,如尸体一般倾倒在地。

“……他,他死了吗?”阿宴望着躺在地上的科勒问八大爷。

“这个家伙身上种入了专攻生物毒素的万能血清,不可能被如此简单的蛇毒害死。”

八大爷查看了科勒的手脉和颈脉,又检查了气息以及心跳。

确认科勒只是暂时失去意识后,他摘下了科勒的纽扣。

扒开指尖勾住的几根金黄色的胸毛,他用细长的指甲捻碎了藏于其中的微型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