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那个声音似乎有意和阿宴长聊。
阿宴懒得搭理:“……因为被坑了。”
那声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想这些有什么用,”阿宴舒展原本卷缩萎靡的身躯,“我看,像你这样的家伙,也只会躲在GM的手底下暗搓搓捞好处吧,不然怎么会那么多话。”
那声音“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可随即又隐藏起自己松弛的情绪。
它又恢复成原本稳如磐石的语调:“你是不是想让我像之前那位助理AI一样具象化?”
阿宴对周遭的空气大喊:“你敢吗?”
“放弃吧,没结果的。”那声音直截了当地回复。
“我看你就是怂!”
“激将也没用,”那声音慢悠悠地说,“你也看到了上一位助理AI是怎么死掉的,一旦具象化,助理AI就有可能成为被攻击的枪靶。”
阿宴皱眉:“你不就是那个坏人来的吗?恶意操纵那个飞行员的躯体攻击我的助理AI,之后还能这样满不在乎地和我磕叨,不就是仗着你没有具象化的优势吗?”
“……以你的智商,不太可能得出这样阴险的结论。请告诉我是谁告知你这样的推论呢?”
阿宴老脸一红,尖声发飙:“你智商高,你家智商都高,高到只能躲到游戏里面搞动作,算什么英雄好汉!”
她像是骂出了情绪,骂出了感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夜空中的月亮狂喷口水:“我看你这种不敢具象化的阴险AI,就连平津的一个脚趾头都不如!”
“原来你喜欢平津那样的人物角色……”
那声音颇有些黯然伤神,可停顿许久之后又来了精神。
“我模仿得像不像?”
它的说话方式和吐字吐息竟完全变了个人,和AI平津的调子呈现惊人的相似度。
阿宴有些怔然,但随即又被另一件事情打断了遐思。
她发现有个人居然从高台边缘安全区的钢铁护栏处爬了上来。
这里可是距离地面千米,没有任何逃生通道的绝壁,即便在其侧面安装有爬梯,却也不会有什么思维正常的人会顺着千米长的爬梯来到这里。
阿宴赶紧躬下身子,躲到直升机后面暗中观察起那个人来。
那人全身黑衣,只露出一双精光外露的小眼睛。自爬上高台以来,他鬼鬼祟祟地到处摸排着顶峰的形势,好几次想要靠近唯一显眼的直升机,可最后总是暗自躲开。
阿宴心中不禁一乐。
这个人居然没有发现我!
她对自己藏身的伎俩自鸣得意,越发开心地观看起那人之后的行动。
那黑衣人四处张望,身后似乎拖着什么东西,其颜色深沉,几乎与夜色融合。阿宴眯着眼睛费了一番力气终于凭着月光看清那是一张极其宽大的塑料布。这块塑料布上连着数根长绳,一直和那黑衣人的躯干相连。
“是降落伞。那个人是通过跳伞降落到爬梯的中高段,然后顺势爬上来的。”
那个装模作样的声音细心解释。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阿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继续盯着前方那人。
那人走到歪倒在地的飞行员旁,又往直升机处看了看,吓得阿宴躲得更里头了。
那人似乎没有发现些什么,又回头仔细地在飞行员那残破的身体上摸索着。
阿宴几乎可以猜到黑衣人此刻正在想些什么。
可还没等到黑衣人发出疑惑的呼喊,一声闷响终结了他的生命。
阿宴顺着声响望向高台的另一边,只见一位劲装男子正把持着手中的AKM不断扫视着周围。
这名持枪者敏锐地发现了躲在直升机后的阿宴,即刻开始握紧扳机瞄准她。
阿宴几乎要叫出声来,可就在机枪发出喀嚓的声响后,持枪者却安静地倒下了。
这是什么情况?
阿宴想要走到前方去看清楚,却突然发现脖子上陡然缠绕上了一根柔软的细绳。
“你的动作太慢了,难怪只能埋伏在后方。”
她的耳边传来绵柔的细语,可话里行间却锋芒毕露。
原本柔软的细绳突然一紧,勒得阿宴呼气困难。
什么埋伏,我才不是埋伏!
阿宴想大声替自己辩解,喉咙却被对方的手压得生疼。
个狗,那个什么AI,快出来帮忙啊!
阿宴向那个声音求救,却听不见回音。
原就昏暗的眼前光景变得更加冥迷。
直面死亡近在咫尺。
终于可以结束了,阿宴并没有什么遗言。
但GM偏不给她这个机会。
套在脖子上的死亡圈套松弛了下来。
阿宴虚弱地跪在地上,靠着直升机的舱门大口喘着气。
她很紧张,四周稀娑的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有数人正在逐渐包围着她。
阿宴只能压低自己的气息。她斜眼瞥见了躺在地上的一名美女。
这名美女身穿紧身衣,姿容端丽,细腻的肌肤在夜色之下摇曳着淡淡辉光。然而太阳穴上的弹孔破坏了这样一位璧人的美貌,血渍沿着她的脸庞画出了一道殷红的杂线。
阿宴平静地望着夜空,星点已经在月牙的周围繁密起来。
如此精致的夜空却只有到死亡的时候才能见识,阿宴恨不得把钟面上的时分秒针挨个拔下来。
……等等,我只是在扮演凯珊卓这个角色啊!
阿宴突然从消沉的心境中醒来。
离开这个游戏后,她还是她,还是那抹不一样的烟火。
隐秘的脚步声终于整齐划一地停止。
阿宴垂下头,望见眼前的那些人。
他们穿着黑色的军装制服,手持枪械,并且人数不少。
她数了数人数,发现用自己的手指和脚趾竟然也数不完。眼前的人一层叠着一层,几乎要覆盖住整个高台。
这些人虽然手里都握着枪,枪口却都出奇地朝向地面。
阿宴意料之中那种被残忍爆头的结局并没有达成。
她叹了口气,心想只是脱出一个游戏,怎么就那么难呢?
而这一队人马像是得了什么命令,如同摩西分红海般分列左右,留出了一条笔直的空道。
那个在现实和传说中无恶不作的最终BOSS终于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