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立在娜塔莉亚身旁的面具人如机械造品一般抬起手臂,将枪口对准了电梯上的胧陵。
抠动扳机的声音清脆冰冷。
胧陵几乎可以感觉到额头中心针刺般的触感。
在千钧一发之际,脚下的电梯台适时启动。
子弹穿过胧陵阿宴几人的残影,嵌入了他们身后的墙壁中。
面具人放下手中的枪,利用面具上的热敏探测镜搜寻着胧陵等人的身影,视野中只有一片死灭般的深蓝。
“……逃走了,需要追击吗?”声音从他的黑色盔甲中逃逸出来,音色已然扭曲。
“不用,”娜塔莉亚对四只逃跑的小鼠们毫不关心,“现在的紧要任务是解开禺山的封印。”
她凝视着透明容器中的禺山,如同目视圣物。
“元茱和元蕊能提供的消息毕竟有限,要解开禺山的封印,还得我们自己想办法。”
圆形的电梯台从地下空间上升,追逐着地面。
在呼啸而上的老旧电梯上,过于迅速的启动速度让阿宴浑身都产生了剧烈的不适感。
“唔……”
她觉得背部就像埋入了一颗炸弹,即将爆炸。躁动的脉搏如鼓声响映在她耳畔。
从高速运转的电梯中看不到电梯外的光景,只有偶尔的光束自上而下飞驰而过。
胧陵和卡伦身上都有深入肺腑的外创,此刻因为陡然巨大的加速度,二人身上流出的血液如泉涌般撒落在电梯台面上。
触目惊心的血红几乎撑满了阿宴的眼帘。
即使她脱下整件外衣,包裹住胧陵腹部的巨大创口,却仍然止不住热血四溢。
眼看浅色的外衣被一点一点染成殷红一片,阿宴却只能拉扯着扎紧手中的衣服。
“……怎么办……你,会死吗?”
她不敢抬头,暴露自己早已决堤的眼眶。
冰凉湿润的指尖触碰着她的脸庞。
手指上尚未干涸的血液和阿宴的泪水混合在一起。
阿宴雪白的侧脸上突兀地显现出一道猩红血迹。
就像用尖利的匕首划破一张宁静安好的风景画。
他深藏心间,最为珍惜的一张画。
胧陵只好收回自己沾满血迹的手掌。
“对不起……”
他本就苍白的面孔底下没有一丝血色,黑色的瞳孔失去了焦点,视野在低垂的刘海前模糊。
浑身飙血的卡伦不顾挂在自己身上的创伤,扒开了阿宴死死抓在胧陵腹部的双手,“你这样是不行的,不会包扎就不要乱来!”
他推开低头啜泣的阿宴,开始给胧陵进行正确的腹式包扎术。
急速上升的电梯开始减速。
就在电梯静止在医院一楼大厅的前一秒,卡伦勉强完成了胧陵的急救包扎。他扛着尚未恢复行走能力的胧陵,抢先走出了电梯台。
“等等我!”阿宴牵着美穗跟在卡伦身后。
“别跟过来!”卡伦回头对阿宴大喊。
“女人就是没用,更何况你还拖着一个女人。”
阿宴被拒绝的话语击中,在这半年悠闲的时光中平息的怨艾再次升腾在心间。
无能为力的自己,只会找麻烦的自己,到底还能做些什么?
每当这个问题浮现在脑海之时,她就像一条触礁的木舟。经历过多次海难,她终于学会了放过自己。
只要自己不找挫折,挫折就找不到我。
阿宴牵紧美穗的手,跟随卡伦抛洒的热血向医院外走去。
此时夜幕已逝,黎明将至,太阳还未升起。
阿宴清楚的看到三个男人的剪影定格在医院的大门外。
勉力支撑的胧陵,防守架势的卡伦,以及一位身材挺拔,无论风度还是气场均处于上风的老者。
稀白的头发是老者的标志。他身着黑色挺括制服,抬手蹲脚,一副即将出动的姿态。
还未看清楚动作,那老者就从阿宴的眼前失踪,与此同时,严密防守的卡伦却在形影之间被一股看不见的戾气从地面打飞!
阿宴无法理解发生在面前的这一幕,这根本就违背了基本的物理定律。
抛开充满牛鬼蛇神的不可知论,唯一能够解释这一切的关键,只能是老者超出阿宴理解数倍的战力。
超越光一般的速度,精准释放的力度,以及绝妙的武学造诣,这些都是阿宴在空间站上读罢众多武侠小说之后,梦寐以求的东西。
而现在,它们却被敌客所拥有。
再次出现在阿宴面前的老者,云淡风轻地整理着衣衫。
阿宴放下一切杂念,奔向已经趟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卡伦。
他原本就全身带伤,再加上如今单方面的一顿击打,全然没有从地上爬起来的余地。
她回忆着卡伦方才在电梯台上为胧陵包扎的手法,料理着卡伦脖子上的致命创口。
老者迈着幽灵般清冷的步伐靠近阿宴几人。他收回攻击的架势,又还原成平日的站立形态。
“承让了。”
然而在场没有任何人回应这位老者的虚伪言辞。
能够打败卡伦的人,实力自然也凌驾在阿宴之上。
阿宴有着这样的自觉,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摆出了攻守之势。
那老者没有想到阿宴这般柔弱的女孩子也会在他面前燃烧出斗志。他甚至不屑于迎战。
“在下逄门劳德发,敢教?”
吃了那么多的瘪,阿宴自然是学会了不少风土人情,“我是你老母!”
劳师傅霎是一惊!
他不知道眼前这位粗言粗语的小丫头究竟师承何派,只觉得那份粗俗的外表之下,埋没着一颗桀骜不屈的心气。
“哼,那就让老夫领略你的招数吧。”
言语间,劳师傅已然又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阿宴观察着劳师傅的动作,发现其周身竟没有一丝破绽。她正思索着要从哪里下手,没想到劳师傅健步如飞,几个连环的身脚就已逼近阿宴身前,僵硬的拳头疾如旋风朝阿宴胸前砸来。
排山倒海的压迫感让阿宴使尽全身力气向后方倒去,终于躲过了劳师傅的第一拳。
而接下来的扫堂腿直击阿宴的小腿后方,来不及反应的阿宴直接磕倒在地。
劳师傅向来不走尊老爱幼的套路,更不会怜香惜玉。趁着扑倒在地的阿宴仍未从伤痛中爬起来,他捏紧拳头,朝阿宴的心脏处发起绝命的最后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