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节 天籁之音的力量
这天下班后，江一明从办公室走向大门口，然后走进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好久没有这样独自走过这条街了，街边高大的法国梧桐的叶子不知何时已经浅绿变成墨绿了，有一少部分甚至变成淡黄，一片早枯的叶子从枝头缓缓飘落下来，然后在地上打几个滚，无声无息地随风飘走……他突然有点伤感起来，觉得自己就像那片过早飘零的黄叶……但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中一闪就被赶走了，他觉得人生本来就有起有落，作为一个警察，应该勇敢去面对，于是他把思路调整到案子上。
所有死者的死都与时代大厦有关，凶手从承建时代大厦的包工头杀到董事长，到底为什么呢？是杀人灭口，还是仇杀？从“不要再来伤害”的纸条来看，凶手一定被死者深深伤害过，要不就不会对他们穷追不舍赶尽杀绝？从这点来看，应该是仇杀。但是，他们怎么可能和凶手结下那么深的仇恨呢？
从他和李帆几次的接触来看，李帆心里好像隐藏了很多秘密，是什么秘密呢？为什么李帆死都不肯开口？难道有一只巨大的黑手在操纵他，迫使他不敢把秘密说出来？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呢？莫不是……？想到这里，江一明大吃一惊……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是李妍的：“我的大探长，你在干吗呢？”
“哦，在办公室忙着呢。”江一明不想让李妍听出他半点的落寞，李妍还不知道他被免职，因为这个决定是不外传的。
“别骗我了，我看是你一个人在街上逛着吧？”
“没有啊，我真的的在办公室。”
“还要骗，上车吧。”只听“吱”的一声，李妍已经把车子停在他的身边，微微一笑地看着他，眼神里含有一点狡黠、一点嗔怪、一点怜惜，但更多的是让人捉摸不定的成分。
“去哪里？”江一明毫不犹豫地上了她的车。
“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只要你开心。”李妍望着她说。
“找一个静的地方坐坐吧。”
李妍想了想说：“有一个很安静的地方，不知你愿不愿意去？”
“什么地方？”
“我家。”
“你的闺房啊?”
“怎么，你怕了。”
“豁出去了。”他故作轻松地笑笑。
“去我家好像让你上刀山下火海似的，放心，我不会吃了你的，不要想得那么暧昧。”
李妍的家位于市中心长江一路，东面是酒店林立的繁华大街，西面是波涛汹涌的明江，北面是静若处子的镜湖，是长江市地段最好的高尚住宅，李妍的家在36楼，也是最顶楼，走进大客厅，一股兰花的幽香扑鼻而来，李妍并没把他留在金碧辉煌的客厅，而是把他领进一个小房间，房间里灯光幽暗视线朦胧，又有另一种清香沁人心脾，他猜想那可能是茶香，因为木雕的茶几摆着一套精致的茶具和高档茶叶，李妍坐下来，把纯净水倒进水壶，把水壶放在电源座盘上，一会儿，水就开了，她优雅地泡着茶，然后递给他说：“放松点，就当这是你自己的家。”经她这么一提醒，他这才感觉到自己自从进了这间房子后就很拘谨，甚至有点自卑。他笑了笑，把身子斜倚在沙发上，以表示自己已经放松。
“对，就这样，男儿失意不失志，你平时总是一路追赶，现在正好可以慢下脚步欣赏一下路边的花草和景色。”
江一明一愣：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他被免职了？看来李妍的确神通广大，但他不冬候鸟问她怎么知道内情的。屋子里静得要命，静得能听到李妍轻微的呼吸声，就像独自站在万古荒原，没有任何声音，又好像站在梦里，寂静漂渺而不真切，他觉得奇怪：“这屋子怎么这么静啊？静得让人害怕。”
“哦，这是我的听音室，是用当前最先进的隔音材料制作而成的，我还专门请了音响师来为我设计的。喜欢音乐吗？”
“当然喜欢了，只是职业所限，无福坐下好好享受一下音乐。”
“喜欢什么音乐，我放给你听听。”
“你推荐一下，大概你喜欢什么，我就会喜欢。”
“我比较喜欢吟唱版的歌曲，尤其喜欢男生的吟唱歌曲。”
李妍把水壶里的水倒在一个瓷盘里，虔诚地把手放进盘里，洗了洗，就像教徒在佛前烧香一样，之后用纸巾擦干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轻轻一摁——
“啊——啊——啊——”一个纯净、雄浑、磁性的男声仿佛从天国里倾泻而下，一声，只一声，也许江一明倏然有一种灵魂之门被撞开的颤栗；一种噩梦突然被天使的叫声唤回的猛醒；一种被电流击中的麻痛……又感觉自己像一个失重的物体被一种神秘的引力带到了没有现在、没有未来的时空。这是一种什么声音啊？时而像微风的呢喃，时而像长河解冻的涌动，时而让人幻入远古的星空倾听神的咒语，时而像雄狼面对旷野的呻吟与长啸……那音乐是像茫茫夜海中的一点萤火，给人心动的希望和无际的遐想，还有力量。从天上流淌下来的音乐，美妙、虚幻、纯净，像传说中遥远的香格里拉……
一曲过后，李妍关了音响，默默地看着江一明，似乎在他脸上探寻着什么？
江一明呆了，音乐停下很久，他依然没有醒过来。
“怎么，被电住了？”李妍问。
他点点头，深思了一会儿说：“太美了，没想到人间还有这么动听的音乐，这歌谁唱的？叫什么名字？”
“名叫《彼岸》，是个没什么名气的歌手，叫徐清原。”
“你的音响很贵吧？”
“还可以吧。”
“能把碟片借给我听听吗？”
“当然可以”
江一明从李妍家出来后，心情轻松多了，好像久染尘埃的旅人，忽然到清泉里洗了一个大澡，回到住处后，他打开电脑，把碟片放进DVD驱动器里播放，但是电脑的喇叭里播出的声音和李妍音响的声音竟然有天壤之别，甚至可以说一个是在天国，一个是在嘈杂市场，后者简直让人难以忍受，就像沷妇和天使相比一样……
他突然有了一种总想做点什么的冲动，但想了很久，又不知自己需要什么？想干什么吗？
第二天，天虹商场的送货员给江一明送来了一套山水旗舰音响，江一明说他没订购音响，送货员说：“是李妍小姐叫我们送来的，她已经把款付了。”
江一明马上打电话给李妍，可是她的电话已经转到语音信箱，而送货员在等着签字收货，他只好先收下了。
江一明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放在地上的音响，忽然发觉自己昨天从李妍家回来之后的冲动就是想买音响，而李妍竟然比他自己更了解他的内心……他突然感到李妍的心和他靠得很近……
一会儿李妍打来电话问他：“对不起，我刚刚在开会，找我什么事啊？
“音响的事，多少钱？”
“你俗不俗？一开口就跟我讲钱呀钱呀的，音响是我送你的，不值几个铜板，那音响配你我都觉得埋汰你了，因为我不敢送太贵的东西给你，免得我有贿赂嫌疑。”
“你不说，我自己上网查，如果太贵了，我一下还不起，就分期付款呵。”
“随便你了，你看得起我，就安心地收下，看不起我就把它送回商场，我大不了按照进货价还给商场，不多说了，会议中场休息时间到了……”说罢把电话挂了。
江一明上网一查，那价钱还是让他吓了一下：520000元，但李妍已经把话说死，他已经不可能把音响退回去，要不就自讨没趣不解风情了……
他又把李妍家的美国生产的Arrakis音响输入百度，一看竟然是9.7万美金，加上豪华的隔音装置，少说也上百万了，难怪昨天如听天籁之音，而李妍安慰他的方法非常高明，不是语言，而是音乐——这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