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大夫，有一种石头，叫空青石，能……能治好我娘的眼疾么？”
“空青？这药材罕见，我从未见过。医书上好像是有记载。”
“那……那能否将医书找来仔细看看？”
大夫抬头望了眼方子轩，“即便书拿来，医馆也无此药。”
方轩儿微微低头，犹豫了下，“我有……”
大夫有些许惊讶，连忙转头对一旁的医童吩咐道。
“你速去把关于空青石的书都拿过来。”
“是。”
大夫望向方轩儿，“你从何处寻的空青石，又怎么知道它能治眼疾？”
“其实我爹也是个大夫，他云游四方的时候，在山谷捡到的，曾提及过，它能治眼疾。”
“你爹是游医……他姓什么？”
“姓方，村里人都叫他方郎中。”
“是盘岩村的方郎中？”
“正是，正是，大夫你认识我爹吗？
方轩儿眼神炯炯，激动问道，“你知道我爹现在哪吗？”
“嗯，几年前有过医术上的交流，许久没见他了，你爹，是个好大夫！”
听见镇上大夫这样夸赞爹，方轩儿心中顿感自豪，也因此更加思念，忧思蹙眉。
“我爹已经快两年没有回家了……”
“别担心，他是大夫，会照顾好自己的……”
医童走上前，恭敬伸手，“师父，找到两本关于空青石的书籍。”
大夫接过书，翻开来细看，方轩儿踮起脚，凑上去瞧。
大夫抬头，招招手，“想看就过来一起看吧。”
“嗯，谢谢大夫。”
“空青，别名青神羽。生山谷，铜矿处可寻。腹中空，破之有浆液者绝难得。治翳极有功，翳膜内障，若无水者，研细水飞点眼。”
大夫将这页记录展开，放在一旁。又拿起另外一本《造化指南》。
“铜得紫阳之气而生绿，绿二百年而生石绿，铜始生其中焉。曾、空二青，则石绿之得道者，均谓之矿，又二百年得青阳之气，化为石。”
第一本方轩儿还能看明白个大概，第二本书上的描述，似懂非懂，细思量，又好像根本不懂……
大夫将两本书摊在桌上，点头称道:“妙啊，此药甚妙。”
等方轩儿将空青石递给大夫，大夫捧在手心，更是赞不绝口，“此等妙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大夫吩咐了药童几句，便将空青石小心翼翼递给药童。
方轩儿连忙问了句。
“把石头里面的浆液倒出来之后，小空青……会不会…死？”
“小空青？噢！哈哈哈，小丫头你还真是心善，这石头怎么会死呢。”
方轩儿欣慰浅笑。
大夫继续说道，“石头本来就不是活物啊。”
“啊！？”方轩儿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些年，小石头一直陪伴在身边，偶尔对它说几句话，也是沉默无言。即便握在手心捂温了，过一会，还是那块冰冷的石头。
但只要对一个东西，付出了时间，交流了情感，那件东西就“活”在了心里。
方轩儿紧张的跟在药童身后，心中不安的砰砰乱跳。
见药童拿着尖锐的器具，连忙喊住。
“等等，你能不能……轻一点，尽量伤口小点。”
药童抿嘴一笑，“一块石头而已，被你说的倒像个人似的。”
方轩儿也不解释，再三恳求，“它是我爹送给我的礼物，总之，还麻烦你轻一点弄。”
取完了里面的浆液，大夫本想高价收购剩下的石头，研成粉末还能治不少眼疾。
方轩儿果断拒绝了。
这几年，她一直小心翼翼呵护着空青石，生怕磕坏了。
爹娘都说这小石头是保平安的护身符。
但为了娘的眼睛，她可以舍弃这份保平安的护身符。
看着钻孔之后，浆液流出，她发现最心痛的，并不是失去了一块护她平安的护身符，而是石头本身，她心痛石头。
从石头里取尽浆液，看在她眼里，就像从一个人身上放干了血一样……
石头受伤了，是不是很痛？
她无法感知石头的疼，只知道娘的眼睛越来越差。
走路都会被绊倒，那摔肿的膝盖，定是很痛的。
烧火的时候，手背被烫红的地方，定是很疼的。
方子轩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娘，手心握着钻了个孔的石头。冰凉的石头，握了半天，怎么也捂不暖……
心里总觉得莫名亏欠……
晚上睡不安稳，白天也心事重重。
白日里，坐在草地上，方轩儿握着石头，轻轻抚摸。
“方轩儿，起来，我给你看个有趣的东西。”陆二憋着笑，双手合拢，也不知道捂着什么东西。
方轩儿回头，缓缓站起来。
“什么有趣的东西？”
陆二打开手掌，一只绿色青蛙，瞪着圆鼓鼓的大眼睛，呱～的一声。
双脚一跃，朝方轩儿扑来。
“啊啊啊！”
方轩儿一惊，身子往后仰，双手在空中挥舞几下，终究还是没有站稳。
这一次，没那么幸运了……
直接后仰摔倒在草地，往草坡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方轩儿！”
“方轩儿！”
李妞妞赶紧跑过去，扶起她，“你没事吧？”
方轩儿愣愣的摇摇头，坐在草地上，摊开手心，石头还在。
这块曾护她平安的护身符，难道真的不灵了？
方轩儿手指抚摸着穿孔的地方，喃喃细语，“小石头……是不是死了。”
陆二和小豆子刚才都匆匆跑过来，站在身旁，听见方轩儿的话，小豆子哈哈大笑。
“石头哪会死啊？哈哈哈，方轩儿你是不是摔傻了。”
陆二也忍不住跟着哈哈笑。
笑着笑着，看见方轩儿低着头，一滴眼泪滴落在石头上，接着一滴又一滴……
陆二转头道，“别笑了！”
小豆子哈了一下，笑容僵住，闭上嘴。
李妞妞有些摸不着头脑，安慰的拍了拍方轩儿肩膀，“你没事吧？”
方轩儿握紧石头，用衣袖擦干眼泪。
“没事，我只是突然想起昨晚做的一个梦……”
李妞妞瞬间好奇起来，“梦？什么梦？”
方轩儿抬头，噙着眼泪淡淡一笑，“我梦见有个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旁边站着一个人，指着我骂，‘你这个没良心的臭丫头，真是只白眼狼。”
小豆子笑道，“白眼狼，哈哈哈……哈……”
陆二瞪了过去，小豆子笑声瞬间减小，连忙双手捂住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