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明远有一天给邻村一家人拉门窗,有人远远喊他,明远回头一看,是小龙,小龙说他和爸在这边工地上盖房。明远不由分说把大哥玉林和小龙叫到餐厅里吃饭。

小龙问他“小姑父你们这里都忙着盖房子你咋不盖?你家那么大的地方”。

明远苦笑着说自己这两年事多,手里没钱。盖房,人工,材料都花不少钱呢。

明远回来后把这件事告诉了玉洁,玉洁说“都是我不好,也没有什么可帮你的,不像大嫂,人家娘家条件好”。

明远说“你别想这么多,你还给我生了儿子呢?她有什么”。

玉洁笑了笑。

过了几天以后,玉洁哥嫂和小龙上门了。小龙很有礼貌挨个问了。奶奶拉着小龙的手说“这孩子长这么好”。大家都笑了,玉洁的哥嫂都瘦,小龙却又高又壮,个头比明远还高。

奶奶问玉洁大嫂“你就这一个儿子”。

大嫂点点头。

因为玉洁哥嫂来了,明远妈准备了很多菜,玉洁进厨房,说“妈你这是干什么?”

明远妈说“你家人难得来一趟,去吧,你去陪着,聊聊天”。

于是玉洁又来到客厅。玉洁嫂子来厨房一看就说“你太客气了”。又说玉洁“婆婆在厨房忙着,你坐外边,没规矩”。

明远妈说“你们坐吧,我能行”。

玉洁把大嫂拉到客厅,自己过来帮婆婆做饭。

明远妈笑着说“你还是怕你大嫂?”

玉洁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吃完饭后,玉洁嫂子拿出一个纸包说“我们苦了这么多年,也就是这四万块钱,先给你用,你哥嫂没钱,出力也可以,你哥是大工,什么都会干,我和小龙也可以帮忙”。

玉洁不要,大嫂塞到玉洁手里说“这是给小龙娶媳妇的,以后给他就行了”。

可是这些还不够。

明远妈问“玉洁,你手里有多少?”

玉洁不好意思的说“只有一万多”。

明远妈心里想玉洁还真是会过日子,把家里的帐全还了这一年手里就存了一万多。

明远妈说“我把麦子卖了,给你凑点”。

奶奶也从匣子里拿了五千块硬塞给玉洁“这钱拿着,看能添个什么?”

玉洁不要,奶奶的钱都是二爸给的,平时几个姑妈来也塞给她一些,奶奶还常吃药。背过她也给大宝小宝买些吃的。

奶奶笑着说“以后要还的”。众人都笑了,玉洁还是不要,好说歹说,玉洁才收下。

玉洁大嫂说“我们可以帮你,自己干,这样还省人工钱,不够在想办法”。

李春艳知道明远要盖房,就问明成“你妈是不是给明远钱了”?

明成说“我妈哪有钱,是人家哥嫂给借的钱”。

李春艳说“她家那穷亲戚有多少钱?”

明成说“你家倒是富,眼睛长在头上”。

明成说完也过这边来了。一家人都在院子里,玉林拿出圈尺,熟练的丈量着。

李春艳知道明远在前院盖房风风火火的过来了。质问明远为什么在前院盖。

明远妈说“我的地方给女儿也能给儿子”。

李春艳说“明远能盖,明成也能盖,都是儿子”。

明远妈说“我给你的田地不比明远少,你把田给谁了?”

李春艳一时语塞,公婆是给过她田,她不愿种,又给了别人,公婆又要回来了。

明成过来拉李春艳,让她回去,李春艳一看明成向着明远。心里更生气说“我盖不了你们也别想盖”。于是上去把玉林拉好的线扯的乱七八糟。

明远妈气的不行。心想养儿子干嘛?娶了媳妇来气自己的吗。

明远怕人笑话说“我们有自己的院子,我们去后院盖吧”。

于是,一行人去了后院,后院地方大,有奶奶那三间土房子,一家人又进屋来商量。明远爸说把房子和车库拆了,在地基上盖,树都留下。

玉林的意思是盖库房,这样省钱,还可以把车库向东边开个门。以后就是独立的。

奶奶说“拆吧”。于是土房子就被拆了。李春艳知道奶奶把自己的三间土房给了明远,气得不行。

工程第一天进展的很慢,线放好后开始砌,玉林和小龙砌,玉洁和大嫂忙着和灰,抱砖,明远爸妈也帮忙。大宝小宝也懂事的帮着抬水,忙的一脑门子的汗,脸上灰一道,白一道的。大人们都笑。

中午玉洁忙着回来做饭。一进门闻到一股肉香味,奶奶已经焖好一锅柴火饭。红烧肉也烧的红通通的,奶奶切好了白菜,泡好了粉条。奶奶还拌好一大盆凉菜。玉洁说“奶奶怎么不等我回来”。

奶奶说“你们受的大苦,我只能做个饭了”。边说边炒菜。玉洁说“奶奶明天别做了,我回来做”。

这吋大家都回来了,奶奶就帮着端饭,玉洁大嫂把奶奶拉到一边休息,自己帮着盛。奶奶说“粗茶淡饭的,你们凑合吃吧”。大嫂说这些很好了。

玉洁说“奶奶炒的肉可香了”。

奶奶说“奶奶炒的肉香你怎么不吃?”说着给玉洁夹了一块排骨。

奶奶对大嫂说“玉洁有好吃的总是想着我们”。

大嫂说“那是她应该的”。

吃完饭。明远拿个酒杯说“大哥,喝点吧”。

大哥说“不喝了,喝了头晕,晚上喝”。

第二天就很快了,明远也拿个瓦刀砌,玉洁问“你会吗”?

明远笑着说“我在中间砌”。

大嫂是个很勤快的人,忙完了手里的活,还帮着明远妈做家务。帮着打扫院子,喂鸡喂鸭的,中午还帮着做饭,玉洁做汤面,大嫂帮着擀面条。明远妈不好意思走开就站一边和她们说话。

大嫂和奶奶谈的来,提起以前的苦日子都唏嘘不已。

玉洁大嫂二十二岁嫁过来,那时候玉洁才六岁,婆婆带她屋里转了一圈,把米面指给她看,又到山坡上转了一圈,把家里的田块指给她认了,就带玉洁的二哥走了,六岁的玉洁追着车哭,最后大嫂把她带回家了。妈走的那些日子里,大嫂抱着玉洁坐了一晚又一晚,玉洁从小就犟,大嫂气极了就拿烧火棍子打她,玉洁在镇上找到她说嫂子打她,她想和妈走,妈给了她五块钱让她回去,连饭也没给她吃。玉洁对妈的心渐渐的死了,后来玉洁妈碰见大嫂就说你别拿火棍打玉洁了,她还小。

奶奶说“以后你就不打了”。

大嫂有些伤感的说“没办法,我们哪里穷。”

奶奶笑了起来“玉洁这么小懂事你还打呀!”

大嫂说“以前是一点也不懂事,认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大嫂说完沉默了。她又想起了吴正宇之间的事。

大嫂说“当初她和明远回去我要财礼是想着明远到底对她怎么样,也是想让亲戚邻居都看看,让玉洁从家里体体面面的走出去”。

奶奶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怎么就生了一个孩子?”

大嫂说“之后又怀过一个,家里条件不好,玉洁还上学,也没要,就把她当自己女儿养吧,我这个人不爱说话,有时候对她也是苛刻了点,慢慢的,她会理解的”。

奶奶感叹“长嫂如母呀!”

又过了两天明玉和志伟来了,明玉给明远拿了一万块钱,明远妈问你手里哪来的钱,明玉说自己向小姑子莲莲拿的,志伟是独子,上面两个姐姐,一个妹子。明玉过门时两个姑姐己出嫁,就剩下小姑子,两个人处的很好,莲莲给明玉带孩子。公公去世后,明玉帮着婆婆供莲莲上了大学,莲莲现在条件也好了。所以明玉一张口,莲莲就借给她了。明玉说家里一有事明远就去帮忙。玉洁这么好,她不能不帮。

又过了一天,明兰也送来一万五,明兰心里念着玉洁的好,钱是她问同事凑的。

明远的房子盖了半个月,终于盖好了。这天早上明远要上彩钢瓦房顶,明成早早的出门,出门时骂了李春艳一顿说她没良心,明远和玉洁帮了那么多天忙,李春艳在家装糊涂。

李春艳说有你爸妈呢,你爸妈给咱们干就生病,给人家干好好的,明成说我不管,你今天必须过去。

明成走了以后李春艳就过来了,李春艳听厨房里欢声笑语一片,她进去后笑声停止了。奶奶在灶上炒菜,明玉在拌凉菜,拌好后喂给明兰尝。明兰手里还拿着没捡的菜。见到她都不说笑了。

明兰和明玉淡淡的给她打个招呼,李春艳叫了声奶奶说“我干啥呀”?奶奶说你去送点水吧。

李春艳就拿了水壶往房子那边走,大家忙的不可开交,志伟帮小龙扶着彩钢瓦,小龙焊。明远爸忙着找东西。建华拿个尺子帮着量。玉洁大哥在锯彩钢瓦。明远妈心里想玉洁大哥真行,啥都会干。小龙也能干,一家子勒快人。转脸看见李春艳来了就扭过头去。

玉洁来接过李春艳的水壶让大家喝水。李春艳尴尬的很,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玉洁早早进了屋,看见奶奶在炒菜,从身后抱住奶奶亲一下奶奶的脸“奶奶辛苦了,奶奶炒的菜最好吃”。

奶奶笑的脸上的皱纹开了花。明兰也笑了。心里想,怪不得奶奶喜欢玉洁呢,这玉洁就是嘴甜。

奶奶说“弄好了吗?”

玉洁说“好了,明远喊着喝酒呢,我去给他买”。

奶奶说“好”。中午吃饭时大家欢声笑语,猜拳行令的十分热闹,玉洁问婆婆要不要叫李春艳。婆婆说叫吧,玉洁去了。大门上了锁。李春艳不知去向。

这半个月天的吋间,明远的脸上晒掉了一层皮,玉洁也晒黑了,瘦了一圈,明远搂着玉洁两个人都有了中年夫妻相濡以沫的感觉。

房子盖好后玉洁在自己房后开避了一小块菜地。明远妈对小宝说“奶奶以后没菜吃了,也没苹果吃了怎么办?”

小宝说“我家有”。

明远妈故意说“那是你家的?”

小宝说“妈妈说了,树是奶奶栽的,菜地是奶奶的,奶奶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明远妈笑了。

明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随便绕起来,比以前胖多了,穿件宽大的衣服,皮肤也油腻,她才二十六岁,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这不是她想活成的样子啊。

屋外馨儿又开始哭闹。她觉得自己要崩溃了,有时候真的想狠狠的打馨儿几巴掌。可是愤怒之后,馨儿还是她的宝。馨儿会亲她,会哄她。

建华回来的很晚,又去喝酒了,明惠很生气,明惠说“你整天喝酒,也不管这个家,干脆别回来了”。

建华咬着牙说“我天天上班你看不到啊?”

明惠说“上班你能挣几个钱?孩子你一点也不管?你有当爹的样子吗?”

建华说“我管孩子你干什么?我一天养着你。”

建华妈在隔壁听见两个人吵进来说明惠“你一天光带个孩子事还这么多,天天吵。能过就过,不能过就走”。

明惠生气的是婆婆太不要脸,自己一回娘家,屋里的东西就被她拿走。婆婆不帮她带孩子还嫌她穷。所以明惠也没有好声气。和婆婆大吵。

建华妈说“看你那个样子,什么都不会干,说实话,当初我就没看上你”。

明惠说“我走了,你有本事给你儿子娶那能干的”放下馨儿收拾东西要走。

建华妈说“回去吧,你回娘家也是丢人现眼”。

陆建华不吭声。明惠流着泪想自己父母一年到头供她粮食吃,还落不了好,建华爱喝酒,不管孩子,婆婆也不帮着带,自己就是个保姆吗?我是这么廉价的让你养着。我成什么了?

我以后不用你养了!

明惠出了门,建华也没有出来追她。

明惠泪流满面,身无分文,深夜才到了娘家。

明远妈问怎么了?馨儿呢?明惠不出声。无声的爬在床上默默的流泪。

明远妈说“走回来的?不能打个车吗,回来我给钱”。

明惠说“我要离婚,这种日子我过够了。她不帮我带孩子还说养着我,我自己不能挣钱吗”。

明远妈问清缘由叹息道“明惠,你看看妈多大岁数了,你怎么还不懂事?”

第二天早上明远吃饭的时候明惠背个大包说让明远带她去市里。明远问“你干什么去”?

明惠说出去找工作。

明远说“你就在家里呆着,家里差你一口吃的了”。

玉洁也说“是啊!你出去妈多着急”。

明惠在家住了下来,她想这是她的娘家,在回来,她已经不是这个家的人了,明惠就根着妈和嫂子下地,玉洁觉得明惠心情不好,就给明惠买一些她爱吃的东西,一天,玉洁拨了很多小白菜,小白菜绿绿的,嫩嫩的,正好家里还有肉。玉洁就让大宝买些豆皮,丸子什么的做火锅吃。明惠也爱吃。可是,一家人兴高采烈的围在桌子前,明惠却吃的很少。明惠吋常搂着小宝发呆,玉洁知道明惠想孩子了。

馨儿是明惠一手带大的,明惠想自己一走了之。馨儿哭没有,闹了没有,生病了怎么办?自己走了,馨儿一定根奶奶,可是奶奶没带过她,一想到这些,明惠心里一阵发紧。

这天中午,大家都睡了,玉洁换身衣服出了门,玉洁给建华打了电话,建华说自己在上班,馨儿在家,玉洁说自己想把孩子接回来住几天,建华说孩子在他妈那里,玉洁说自己去接。

于是玉洁坐车去了建华妈家。建华妈打开门,有些意外,但是她对玉洁有好感,还是客气的请玉洁进来坐,还倒了茶,端了水果。

馨儿叫了声舅妈,扑过来让玉洁抱。建华妈正在给馨儿喂饭,玉洁就接过来喂。玉洁很有耐心。建华妈心里想明惠要这样就好了。

玉洁说“阿姨,明惠想孩子了,我想把馨儿带回去住几天”。

建华妈同意了,自己的孙子也在,两个孩子她也是焦头烂额。于是她给馨儿找了些衣服。玉洁就把馨儿带回来了。

明惠正门唾着,听馨儿叫妈妈,起来一看,果然是。明惠高兴的把馨抱怀里亲。

馨儿睡了,两个人爬在床上聊天。

明惠抱着馨儿说“嫂子,我最羡慕你了,你两个孩子也大了,哥对你这么的好”。

玉洁笑着说“你知道我最羡慕谁?”

明惠说“谁呀?”

玉洁说“是你呀。你有爸妈,有哥姐,我大嫂比我大十几岁,她不爱说话,我也慢慢的,不说话了,每次你在奶奶,姐姐们根前撒娇,我都很羡慕”。

明惠愣住了。

玉洁说“孩子小的时候是难,可孩子慢慢的长大了,就会好起来的”。

明远妈起来看玉洁把馨儿带回来了,明惠情绪好多了,很高兴。

下午明远妈下地,明惠说我去吧,你在家里吧,明惠和玉洁高兴的走了。

过了几天,陆建华打电话要来,玉洁炒了几个菜。吃完饭。明惠和建华带孩子回了家。

明远妈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