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早上,明远妈进了儿子的新房,看到处乱糟糟的。她辛辛苦苦给儿子置办的电视柜,茶几上,到处是灰,地面上全是瓜子皮,这儿媳妇只知道收拾自己,不知道收拾家。她心里暗暗叹息。

明远妈把屋子收拾了,又把炕上的被子叠整齐。她发现炕边有一处怎么也抹不平,就掀开来看。发现一个小药瓶,明远妈心里想谁病了,她认不全上面的字,就叫明惠来看,明惠一看,羞的满脸通红,说“你叫我大姐来看”。

明兰进来了,拿着药瓶看了看,妈紧张的问“谁病了”?

“没有”明兰轻声说。

“那这是治什么的”明远妈担心的问。

“这是避孕药”明兰说。

“避孕”?明远妈不明白。

“吃了以后不能怀孕”明兰说。

明远妈一下明白了为什么媳妇过门几个月了还没怀孕。

于是她气冲冲的让明惠叫来儿媳妇。

“你这是什么”?明远妈坐在沙发上问。茶几上摆着药瓶。

李雪娇一点也不害怕“你为什么进我的房间,动我的东西”?

“我辛辛苦苦把你娶进门,我图什么”?明远妈说。

“我有我自己的权力吧,我不想生孩子是我自己的事。”

李雪娇说完,拿着药瓶转身就走。

明远妈气的不行,儿媳妇简直目无尊长。

明远回来的时候明远妈妈正在默默的流泪,明远紧张的问“妈,你怎么了”?

明远妈说“我不是为你们好吗?我年龄大了,想着你们有个孩子,给你们带大,我容易吗?我为你们操碎了心?”

明远有些不太明白就看明兰,明兰就把事情经过说了。

明远说“我真的不知道啊!”

明远妈说“不是你的主意”?

明远摇摇头。

明远转身去找李雪娇,明兰却拉住了他,明兰知道李雪娇任性,就劝明远好好说,好好哄。

李雪娇没有等来狂风暴雨,明远好好劝她,又把那个药瓶扔了。

第二天李雪娇早早起来,咱天她第一次见到婆婆的凌厉,心里有些忐忑。她进了厨房,婆婆和颜悦色的说“起来了”,她嗯了一声,就和婆婆一起做了早饭。

转眼开春了,一开春,乡下人就坐不住了,要播种,育苗,插秧,农活一环接一环。明远家田多,早早下手。明远妈心想自己忙外面的,家里一摊事就交给儿媳妇了,可是回到家却连饭也吃不上,儿媳妇做事总是慢吞吞的。自己不说,她都不知道干什么,她忙了一天还要搭把手做饭。她在心里默默的叹气。

明远妈想她还是吃的苦少,自己的几个孩子还没有锄把高的时候她都让早早的下地锄地,不管干多干少要干好。孩子们都懂事,于是她把李雪娇叫着下地了,她想只有这样她才会把家里的事干好。锄地最轻松,可是她一上午锄不了三垄。明远妈看不下去了“你回家做饭吧”。

李雪娇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家,不知为什么这几天她总是觉得累。总想躺着。一回家奶奶就说“雪娇啊,我和好面,捡好菜,你炒炒啊”。

李雪娇慢腾腾擀了面,切好,她打算就这样煮了调点菜叶就行。奶奶说“你不炒个菜了?”

李雪娇不耐烦的说不了,凑和吃点吧。奶奶什么也没说。

她乏乏的把饭端上桌说“妈,你们吃吧,我不吃了”就出去了。

明远爸说“家里这么多菜也不炒点,是没有油还是没有菜?这面,煮这么糊怎么吃?”

明远妈慢慢的挑着自己碗里的面条“吃吧,有吃的不错了”。

“你也不说说她?”明远爸说。

“我说什么?不是你精挑细选的儿媳妇么,”明远妈说。

明远爸气的扔下筷子。一下子站起来。

“她不愿做饭,我做嘛,我忙一天回来在给你们把饭做上,你看谁家媳妇在家连饭也做不好?”明远妈说。

“爸,快吃饭吧”。李春艳劝道,开春忙,她过来帮着干活。李春艳又去厨房拌个凉菜过来。

明远爸又坐下了,第二天,明远爸对李雪娇说“雪娇,你把这面也和硬点,咱家里有的是菜,你炒点菜拌面吃。”

李雪娇说“面里不是调菜了吗”?

明远爸很生气,于是说“怎么谁一说你你就顶嘴?你家里怎么教你的”。

李雪娇却转身就走。

明远爸气坏了,他没想到李雪娇是这个态度,他走到门前,李雪娇却摔上门。

明远爸生气极了。

等到中午,明远妈下地时发现李雪娇又回娘家了。

她心里叹了口气。

几天以后,李雪娇的爸又来了,明远爸妈的态度淡淡的。李雪娇的爸说“我们雪娇脾气不好,你们是长辈,多待见”。

明远妈说“你的女儿真的什么也不会干,我怎么待见,我家就是种地的,她不想干也行,外面干不好不说,可家里也干不好,饭都做不好,自己的公爹说还顶嘴,我们一个村里都没这样的媳妇”。

李雪娇的爸看着明远说“她不舒服,总是晕,身上没劲,她妈带她去医院看了,说是有了,她是真的不舒服”。

“有了”明远妈问。

“嗯,两个月了”李雪娇的爸说。明远妈的脸上露出了喜色,明远听了也很高兴,他要当爹了。

“那我去接她吧”明远说。

“没事,你们忙”李雪娇爸说“我让她自己回来”。

可是李雪娇却不回家。她等着婆婆来接她,果然,婆婆和明远来接了,她摆足了架子,病恹恹躺床上。最后明远哄了又哄,才回了家。当然,她也过了几天好日子,婆婆好吃好喝的招呼着,可是大忙的季节大家不能只围着她一个人转。婆婆是不让她下地了,每天的饭她还是得做。

明远妈心想自己那个时候怀着孩子还里里外外干活,李雪娇就只在家做个饭。不愁吃,不愁穿的。她们苦了半辈子不就是为了孩子们过的好吗?可李雪娇不这样想。

她觉得婆婆时时以孩子为中心,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总是说她,从来不顾她的感受,而明远也是几天的热度,只知道自己挣钱不关心她,处处向着自己的妈说话。

“不行你们分开过吧,也自由,省的在一起,吋间长了也处不好”李春艳劝道。“我们早早就分开了。”

后来有一天,李雪娇把饭煮的太硬了,她干什么都是敷衍了事,明远妈忍不住又说她几句,说太硬了奶奶吃不了,让她煮软一点。

李雪娇认真的对明远妈说“妈,我怎么做都做不好,你们都不满意,不如我们分开过吧,这样都好”。

明远妈一下愣住了,“你怀孕呢,哪有一过门就和婆婆分家的”。

李雪娇说“妈,我什么都做不好,时间长了我们也闹予盾,分开了,孩子生了,我妈会帮我带的。你们也省心。”

“分就分”明远妈刚想说什么,就被明远爸打断了“家里的房,地都分开”。

“我不要,我也不会种。以后孩子大了,我打算自己出去开个店”。李雪娇说。

明远妈心里想她不种地,以后只带孩子。自己老两口兔不了补贴她们,就像自己大儿媳妇李春艳一样,这是把他们老两口当牛做马使唤呢?自己怎么总遇上了这样的媳妇呢?

晚上明远回来以后饭也没吃就被爸叫了进去说了分家的事。

明远说“爸,我刚结婚,不会分家的,有些事还是你们拿主意”。

明远妈在一边落泪,明远的心疼的叫了声“妈”

明远妈说“分吧,分吧,都依你们,回去,别闹,让我清静会”。

她的一个儿子不要她了,这个也不要她了。明远妈悲哀的想。

明远进了屋问李雪娇“你要和妈分家”。

李雪娇说“是的,我根他们处不好,早分开,也省的生气”。

明远默默的走到沙发上坐下,盖了新房以后,他把家里的厨房给妈好好收拾一下。他垒了两个灶,又按城里最时兴的样子给厨房装了柜子,水池,通了下水,贴了地板砖,买了煤气灶,他想着妈一天都在厨房忙着,让妈轻松点。还想以后有了媳妇让她帮妈做饭,还想到了婆媳俩在厨房里一起做饭说笑的情景。可是现在自己的媳妇却要和妈分家。为什么她们就处不好呢。

明远夜里只睡了一会,早早的起来,他要去送一批货。

明远出门时,明远妈正好一挑帘子从厨房里出来,笑道“这么早,今天去哪”?

明远见妈神色如常就放心了。说自己要出去送货。

“早上吃了吗”?妈问。

“不想吃”明远支吾着。

“她呢?”

“还在睡觉”。明远说。

明远妈说“我煮了稀饭,蒸了花卷,来吃吧”。

“不了”明远心想,自己分家了不能进父母的屋里吃饭,不能在麻烦妈了。

“你不来吃饭,是想着以后我们老了,动不了了,你也不给我端一碗饭,也不管我们吗”?明远妈说。

明远连忙说“不是”他只好进了厨房,妈熬了稀饭,蒸了花卷,又炒了鸡蛋。新蒸的花卷又松又软,明远一口气吃了两个,妈看着他,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明远吃完后,一张俊脸上满是心满意足,他大跨步走了。

明远妈进了明远房里,李雪娇刚从卫生间里出来,她吐的扶墙了,明远早上却不看一下,明远妈来扶,她冷冰冰推开她。她觉得明远对她冷淡就是这个女人挑拨的。

明远妈却是一点也不计较,她当初就不中意她,她苦着,累着,忍着,是因为她怀着的,是儿子的血脉,只要为儿子好,她怎么都愿意。

明远妈给李雪娇端来饭,李雪娇摇摇头,说自己吃了还是吐,不想吃。李雪娇想不是为了孩子,婆婆恐怕是不会管她的死活吧。

明远妈说“吐了也要吃啊”!

明远妈着急着下地了,中午回来,李雪娇软软的趴在炕上,还是什也没吃,她端来的饭菜摆在桌上,早以冷却。

明远妈只好又做了饭端来。李雪娇还是不吃。说自己一吃就想吐。

明远妈说“你不吃也要为孩子想啊”李雪娇摇摇头。

明远妈功她“你多少吃点,出去走走对身体好”。

李雪娇却说“妈,你别管我行了吗”?

“我不管谁管你,明远又不在。分了家,我们还是一家人”。明远妈柔声劝道。

李雪娇冷冷的丢开明远妈的手。“你不就是为了孩子吗?还能管我的死活。”

明远妈生气归生气。还想着她是不是胃口不好,早早回来让明远爸杀了鸡,又给她端来一盆鸡汤。李雪娇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嗑瓜子,吃雪糕。

明远妈说“雪娇,那个太凉了,别吃了,来喝鸡汤”。

李雪娇说:“我吃不下。”明远妈张嘴要说话。

“妈,你别管我了行吗?我是不会吃你的东西的,我们分家了就各过各的,谁也不要干涉谁”。

明远妈一下愣住了。抹着眼泪出去了。

明远晚上回来。李雪娇说你吃了饭就不管我了吗?

明远说“妈给你端鸡汤你怎么不喝”?

“我不想吃她的东西”。李雪娇说。

“我忙了一天还得自己做饭,你要怎么样”?明远气愤的说。

“我怀得可是你儿子,我一闻油烟就难受,怎么做饭?”李雪娇说。

明远无语了。只好又给她做饭。

李雪娇孕吐十分厉害,什么都吐不出来还吐酸水,她哭着说自己不想要孩子了。明远气扬起巴掌。

李雪娇的妈来了,李雪娇抱着妈哭,她说怀孕太难受了,想把孩子打掉,李雪娇妈来质问亲家分家了就什么都不管了吗?

明远爸气的说明远妈不管媳妇的吃喝。

给她端吃端喝的不要,明远妈心里有苦说不出,背地里只能默默的流泪。

李雪娇妈走后,明远妈拿出钱给李雪娇,让她自己买吃的,李雪娇不要。说不用她管。

明远妈想要是自己女儿,她早就几巴掌上去,可这是媳妇,她的忍着,她气还没法说出口,气的她胃疼。

明远渐渐觉得妈脸色不好,这天回来后看见妈坐在葡萄架下,就问妈是不是不舒服。

明远妈笑着摇头。

明远知道妈有胃病。家里的钱都种地了,妈的手里没有钱,就蹲下来说“我这几天挣了些钱,你拿去看看吧”!

明远妈推着不要,她不缺钱,但她希望儿子有这份心。

明远硬塞给她“你想吃啥买点吧”。

明远妈收下了,眼里全是笑意,儿子还是管他的,李雪娇透过竹门帘把这些看在眼里。

明远一进屋李雪娇就问明远“我们现在分家了为什么还给她们钱?”

明远说“当妈的怎么就不能花儿子的钱?”李雪娇又开始胡搅蛮缠,说明远不管自己。

明远妈听见后进来一声不吭把手里的钱放到茶几上就走出去。明远生气的想打李雪娇。

“来啊,往肚子上打”。李雪娇蛮不讲理的说。

明远妈进屋趴到被垛上就抽泣,听见明远妈的哭声,明远爸进来,他把刚才那一幕看在眼里,这就是他一手挑选的儿媳妇,他心里也心疼她忙里忙外。他伸出手去想劝她,但是明远妈生气的打掉了他的手。

李雪娇终于如愿以偿,婆婆不用管她了,她想吃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人在管她。她见了奶奶也不问,小姑子也不搭理。

她除了做一两顿简单的饭就是出去打麻将。

柳絮超市那儿人越来越少,她问人都干嘛去了。

柳絮想麦子黄了,所有人都下地去了,她自己也忙的团团转,给下地的人送水,做饭,还要看店,送货。哪有工夫打麻将。可是赵家的这个儿媳妇却什么也不做。村里人都说赵家的两个儿媳妇最好命,什么也不干。柳絮觉得李春艳还有点圆滑,人多时也会来事,还帮自己的婆婆割麦。表面上婆婆说什么也听着,不还嘴。这个小儿媳却纯粹没有脑子。婆婆忙着收麦,她连水也不送,饭也不做连做样子都不会。赵家人多好,怎么娶这样的媳妇。

农忙时明远就回家收麦。他抬头擦擦汗,远远的看见邻居孙波的媳妇挺着大肚子给家里送水送饭,而自己家,却是奶奶拖着自己疼痛的腿来给家人送水送饭,回到家以后也是里里外外的忙着,明远赶紧去帮奶奶喂鸡鸭,明远妈累了一天回家也帮奶奶做饭。

明远进屋后气冲冲的说“你在家不能帮奶奶做做饭吗?”

李雪娇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说“我难受你不知道吗?你怀一个试试?”

明远说“我们虽然分家了,可粮食还是爸妈给的,你就不能帮着干点什么吗”?

“我不吃他们的,我不想和他们有关系”。李雪娇说。

第二天中午,明远妈刚一进门就看见李雪娇爸提着一袋米,一袋面搬进了屋。

李雪娇的爸见到明远妈笑着说“亲家,雪娇说自己没有米面吃了,我给送点来”。

明远妈愣了一下,心里又急又气。把亲家拉到自己隔壁的仓房,打开门,指着那撂的整整齐齐的,从底堆到顶的粮食说“亲家,你自己看看,我家没有粮食了吗?是我这当婆婆的把粮食锁起来不给你女儿吃了吗?”

说完,也不管亲家,一个人走到屋里哭起来。明玉赶紧进来劝。李雪娇的爸手足无措的进来。

“叔啊,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家粮食多的吃不完,你这样,分明就是想说我妈这个当婆婆不给儿媳妇米面吃,这传出去,我妈怎么做人?”

明玉看见妈哭了,心里很不好受。“你把我妈气成什么样了,我妈身体也不好啊,整天还忙里忙外的?”明玉说着上去搂住妈的肩膀哭了。

李雪娇爸走上坐在明远妈对面说“亲家,我是真的不知道啊,雪娇这样说,我以为你家新麦子没下来,你多担待”。

“担待”明远妈流着泪说“我真的担待不起啊!你这个女儿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她从来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啊?她只顾自己打扮,不顾家,不收拾屋子,她要分家,我给她分,她不种地,我种。我这个婆婆下贱,炖的鸡汤双手端给她,她下吃,我给她钱,她不要。她要根我断的干干净的。我不知道我怎么惹她了,她什么不会干我认了,一不高兴就回娘家。这麦收的大忙季节,我一家老小在地里忙活,你女儿不能帮一下吗?我这八十的老妈心疼我,帮我做家务事啊,左邻右舍都笑话我。我五十多岁了,没有说我不好相处啊!你女儿为啥和我处不到一起呢?”

李雪娇的爸眼里闪着泪光“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

明远妈说“我知道你家有钱,女儿嫁到我家委屈了,可是我家的房,地不比你家少啊?我真的没有看出你女儿有什么过人之处啊?我大女儿明兰,中学老师,什么时候见了人都是客客气气的,我二女儿明玉在你们那里你也见了,从来没有和婆婆吵过啊?你的女儿嫁过来总共没叫过我几声妈呀。见了奶奶也不问,和大姑子,小姑子也不说话,你不觉得是你女儿的问题,你家里教育的问题吗”?

明远妈的一席话说的亲家眼泪汪汪的,无地自容。

“她一天到晚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是我供不起,我是觉得那些东西没营养,我心疼那肚子里的孩子啊,我们一家人高高兴兴,和和瞌瞌的,她来了以后,我们一家人都连话也不敢说,不知欠她什么?我家在这村里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我这老妈除了我们,还有几个儿女养,一年到头不用我们养,就是饭做好了给她端一碗。小姑子早晚要出门子的,她为什么哪个也容不下呀?”

李雪娇的爸默默的站起来走了出去对李雪娇说“你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以后你有什么事不要叫我,你将来过不下去也别回来,我不认你”。

明惠过来叫妈吃饭,妈嘱咐明惠和明玉别对明远说。又听见明远回来了,慌忙擦了自己的泪。

明远因为二姐和二姐夫来了,出去买了些啤酒和熟菜,吃饭的时候,明远给二姐夫倒了杯酒,又问明玉喝不喝?明玉黯然摇摇头,明远笑着说“你平时不是喜欢喝两口吗?”

明玉不说话。

明远看着妈的脸色也不好。他给妈撕了个鸡腿,妈又夹给了奶奶,妈吃饭吃的特别少,明远心里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