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宇低下头轻声说道，她之前也不知道。刘心奕自杀后她才确定这一切。
之前罗静尔死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常老师。
一则常老师一直在上课，不可能有时间动手；二则陈浩的遇害让她更加犹豫。
陈浩跟这一切没有关系。常老师没有理由杀他。
帅教授解释到，陈浩在罗静尔被杀后不久就遇害了。他应该是知道了一些跟罗静尔遇害有关的什么事情。常老师怕败露，所以杀人灭口。
常佳雪不紧不慢问一句，证据在哪里。
周围的老师已经默默地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我没有证据不会这么打草惊蛇。首先你肯定有乐器室的钥匙。刚才说到学校电闸总开关的时候，杨老师强调的是，没有人找他接过那一把钥匙。也就是说，其他钥匙应该有人借过。所以，我要再问你一遍，杨老师，你确定常老师没有跟你借过钥匙？我建议你想清楚之后再回答。否则会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常佳雪冷笑一声：“即使我找杨老师借过，那又怎么样。杨老师手里那么多钥匙，还有我办公室的钥匙。我有时候没带办公室钥匙来，找杨老师借一下钥匙不行吗？”
“你的手机你不想知道谁捡回来的吗？”
常佳雪闻言，脸色瞬间发白。
“你不想知道捡到你手机的人是在哪里捡到的吗？”
常佳雪两只手紧紧握住椅子的扶手，关节都开始泛白。
“当时你手机不见了你还不愿意说出来我就有点奇怪。现在手机绑定着我们所有的一切，手机没了是最烦心的事情，你却不愿意张扬。昨天手机失而复得，你也是很低调。根据程潇老师的回忆，你们两个人在即将进入到实验楼四楼储藏室的时候，你才发现你的手机不见了。当时你很紧张。
在那之前，你一直在八班教室上课。上课之前你在储藏室杀害刘心奕。下午两点左右你发现你的手机不见了。我检查过你办公室的垃圾桶以及你办公桌上的外卖订单，你经常点外卖，中午很少自己带饭来学校。学校里也没有食堂。所以我断定，中午一点之前你的手机还是在你身上，因为你要吃饭睡觉点外卖，那个时候没有手机，你一样都干不成。一点左右，你诱骗刘心奕来到储藏室。杀害她后，把罗静尔的手机放进她衣服口袋里，再拿走她的手机。提前编辑好微信，在下午一点五十左右，用刘心奕的手机给她爸妈把编好的遗书发过去。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尽快发现刘心奕已经死亡了，而那个时候你正在教室上课，没有时间动手，这样就能洗脱你的嫌疑。可是由于手机太多，你手忙脚乱，所以你的手机在杀害刘心奕的时候落在了储藏室。这就是为什么你不敢声张的原因。
和程潇一起进入到储藏室之前，你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而此时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就是把刘心奕的手机放回到她身上。
所以进屋后，你先假装看刘心奕是否还有呼吸，确认她身上有罗静尔的手机；然后你又搬把椅子，借故看刘心奕是否还活着，趁机把刘心奕的手机放回到她校服口袋里。你胆大心细，当初陈浩中毒身亡的时候你是第一个在他身边的人，也是你趁机把可乐上贴着的❤拿走。
可是做完这一切，其他人已经进来了。而且你猜的没错，你的手机确实是落在储藏室了。可能是因为杀害刘心奕的时候，你要处理的手机太多，有罗静尔的，有刘心奕的，还有你自己的。所以你的手机落在了靠近窗户的地上，被陶宇捡了起来。昨天她偷偷地放在了讲台上，故意让你看见。”
常佳雪面如死灰：“那又说明了什么呢？也许是我和程潇一起进到储藏室的时候掉在那里了。”
“的确有这个可能。不过，你了解陶宇。她不是一个笨人。她知道你迟早会知道是她捡了你的手机。所以她还给你之前，把你手机里所有的信息都备份了一遍。昨晚上我们通宵熬夜，解密了你的手机，在里面发现了很多证据，包括你网上浏览购买氰化物的记录。最主要的是，我们发现了你有记日记的好习惯。这样省了我们很多事。”
整个广播室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常佳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没有说话。
帅教授也是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几分钟以后，常佳雪突然轻声笑了一下，似乎如释重负：“也好。省得我一个人扛着这么多秘密。反正我周围本来就没有亲人可以听我讲话了。我早就不想一个人活下去了。当时疫情爆发的时候，如果我在家里，我绝对不会让美景跑出去。可是我有心无力。国内外全部断航，我想回也回来不了。只能一个人在外面陆续收到妹妹、爸爸、妈妈去世的消息。我原名叫常良辰；我随我爸爸姓；我妹妹叫司美景，随我妈妈姓。呵呵呵。良辰美景，良辰美景，我们一家人的良辰美景，多么讽刺。回国后，我改了名字，改成常佳雪，因为我们一家人都是在大雪纷飞的冬天逝去的。”
常佳雪面带微笑，轻描淡写回忆这一切，似乎在讲别人的故事：“帅教授你很厉害，所有的一切都猜得八九不离十。罗静尔告诉过陈浩，她下音乐课会要来找我，因为我之前骗她说张政亲口告诉我，他不再喜欢刘心奕了，我会帮助她的爱情。我让她下课第一时间来我的办公室，到时候张政也会在。所以她兴高采烈画着妆偷偷找办公室找我。罗静尔刚到办公室，就兴奋地喝下了我提前给她准备好的毒药。这一切发生得很快。陈浩知道我要帮着撮合罗静尔和张政的事情，他比较关心，因为他也喜欢刘心奕。所以，在足球比赛的时候跑过来问我，罗静尔到底找没找我。当时我把话题岔开了，但我知道，陈浩不能留着了。周珊也是我杀死的。我认罪。我现在只想快点去找我的妹妹，还有爸爸妈妈。八年前，他们走后，其实我已经跟着他们一起走了。这八年，我行尸走肉，夜晚无法睡觉，头发全部掉光，只能戴不同的假发。我不后悔这一切，人要向前看，不能往后看。”
轰动一时的向阳大学连环杀人案件终于水落石出。
程潇坐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灯光发呆。
肖烨从后面抱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瘦削的肩膀上，轻轻地在耳边问她，又在想什么。
三个月过去了，看程潇还是百看不厌，怎么看怎么爱。
每天下班了只想好好回来跟她一起耳鬓厮磨。
沉默了几秒后，程潇告诉他，其实她早就该发现了。如果她早一点发现，也许就能阻止这一切。至少能救刘心奕一条命。
肖烨知道她又在琢磨她们学校那个案件，便耐心地侧耳倾听，问她怎么可能阻止这一切。
程潇语气哀伤地说道：“还记得常佳雪在开学不久的运动会上肚子疼，我没办法给你打了电话，你来学校接我们那次吗？”
肖烨点点头。
“她在沙发上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我去她包里拿过药，当时看见她包里有几支紫色的水性笔。她一个音乐老师，怎么有那么多彩色的笔，平时也用不上。现在想想，她就是用那些笔，模仿罗静尔的笔记在刘心奕的照片上面写脏话；她之前跟学生的关系不远不近，可是这个学期突然跟刘心奕、罗静尔几个热络了起来；当时我问刘心奕是不是真的看见了罗静尔照片的时候，刘心奕表情很奇怪，还奇怪地问我为什么这么说。她从来没有说过她看见的是罗静尔的照片，一直都是常佳雪这样告诉我们的。当时在场的常佳雪阻止了我继续问刘心奕；对了，那次在医院，她妹妹来医院看她，喊她‘良辰’姐，而不是‘佳雪’姐。她们姐妹两个人一看就不亲近，不像是亲姐妹；我在医院帮她拿包的时候，看见过她钱包里一家四口的照片，照片里的妹妹跟我在医院见到的妹妹一点都不像，我还以为是女大十八变。原来，那才是她的亲妹妹。刚开学的时候，她给罗静尔扎头发，有学生问她，她是不是有妹妹，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心灵手巧，她当时的回答是‘现在没了’；她有时候在办公室说家里聚餐什么的，我一直弄不清楚她到底有没有家人，有没有妹妹；她突然跟我学画画，还要学小动物，尤其是小狗；她坚持选孙星杰做音乐班班长；她曾经跟我打听储藏室里的石膏模特.....所有的这一切其实都是有迹可循，只怪我后知后觉。”
肖烨抱紧了她，低声安慰道：“那如果所有的这一切重来，你真的觉得当时的你会有跟现在不一样的选择吗？”
程潇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要是开学第一周，当她们几个说起司美景的时候，我能够多注意；后来常佳雪表妹来医院看她，喊她‘良辰’姐的时候，我能够想起来这一切该多好。良辰美景，良辰美景。”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