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昨夜发生大事了

正值秋叶脱落时分,九台山高入云端,冷风迎面吹来,像刀子一样刮的脸颊生疼。

满柾国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三皇女宇文泠鸢虽出生皇族,可她性情腼腆、不争不抢、笑颜如花。

有人说她傻。

自然也有人说她出泥不染,难得来这世上走一遭,不论出生如何自该随心而活。

可又有谁知道。

其实三皇女避无可避的王族争斗,一直都被一个人悄悄挡在身后罢了。

二皇女不止最宝贝这位唯一的同胞妹妹。

这些年从小到大,除了父妃,也就唯有眼前这位好姐姐肯撑着下巴在每一个日出日落静静听她谈天说地。

三皇女受欺负时,二皇女站出来维护。

老三犯错被母皇责罚,最终还是老二站出来豪爽拍拍胸膛一力承担所有。

隐约记得上一次深夜刺客惊魂,最后还是眼前这位二皇女泠髯不顾一切挡在前面。

还有上上次,二皇女宇文泠髯分明公务缠身整整好几个日出日落未曾好好合眼。

可只要泠鸢一嗓子,不论有多远,千里迢迢定会如约而至。

她们一起说、一起笑、一起嬉笑打闹、一起逛楼喝花酒,瞧着街上人来人往的俊俏男儿有贼心没贼胆儿。

如今呢?

父妃死了、阿九死了、四妹妹也生死未卜。

整个三皇女府整整一日之间,血腥冲天、尸横遍野。

不是这位二姐姐偷懒,而是她再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站出来,更没有像以前一样决然维护左右。

有谁想到皇女府也能在堂堂光天化日之下遭此横祸?

又有谁能料到,昔日说说笑笑、形影不离、无话不谈的唯一好姐姐,有朝一日会是造成这一切血腥惨案的罪魁祸首。

还有谁想到,她今儿亲自带领一队人马,千里迢迢将昔日唯一的宝贝妹妹逼上绝路。

“非要这样么?”

站在高崖边缘瞧着这位昔日最依恋的尊敬姐姐。

宇文泠鸢突然笑了。

她的笑容有些苍凉、有些无奈、原来更多的还是无力的苦笑。

整整十四年。

她护了她十四年。

她也无忧无虑、随心所欲、掏心掏肺活了十四年。

这十四年来,每一件新鲜高兴事都恨不得飞一般跑过去诉与她听。

每一件不高兴事,当然也迫切的希望得来唯一至亲最真挚的安抚。

可现在倘若直言曾经过往种种都是南柯一梦,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贻笑大方?

“二姐,其实你知道吗,不论你想要什么,三妹都会毫不犹豫拿来给你。”

仰头瞧了一眼越来越昏暗的天空,今儿的风果真格外的冷呢!

可迎面吹来的寒冷,哪里可及背后万丈悬崖呼啸而上的阴冷。

如果早知宇文泠髯也同其它姐姐妹妹一样,都喜欢明争暗斗夺抢不停,或许早在一开始,宇文泠鸢便已心甘情愿将整个三皇女府双手奉上。

可惜。

有些染血的锋利东西一旦拔出来,这辈子兴许再也回不去了。

只是委屈了父妃、苦了阿九、连累了四妹妹、可惜了这段自小到大的依恋情谊罢了。

“若真是你所愿,妹妹成全一次又有何妨呢?”

什么话也不愿多说。

不恨、不骂、不悔、也不痛。

只是静静闭着眼、委婉笑着,身子轻轻向后倾斜。

只那么小小一点点弧度。

这一切都又结束了吧!

从此以后,柾国再无三皇女,再也没有那个天真率直、笑颜如花、不争不抢的腼腆三皇女。

再也没有谁愿意笑眯眯喊一声二姐,再也不会有人整日屁颠屁颠跟在屁股后面。

当然更不会有人,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家说一句掏心窝子话。

没了。

唯一出泥不染的一朵白莲,终究还是匆匆忙忙的彻底凋谢了。

九台山下。

一个最僻静、贫寒,险些被外面繁花似锦遗忘的角落。

鲤鱼村四面环山、才刚刚经历一场大洪水的洗劫。

无情的灾病紧跟着来势汹汹。

仅剩不多的人们还来不及相互扶持喘口气,一个昏昏欲睡、生死不明躺在河岸边缘的女人,猛地吸引了一个稚嫩小家伙的注意力。

细细揉了揉眼,确认那儿真切躺着一位与众不同的奇怪女人。

陌生的服饰、满头凌乱的湿漉漉发簪,以及奇奇怪怪的繁琐花纹、闻所未闻无一不是出自一个奇异外乡。

水汪汪的眼珠子四下转了转了。

河道两旁到处都是历历在目的熟悉尸骸,蜷缩着身子颤颤巍巍躲在这儿,依稀清楚可见周家男儿一个接着一个,实在受不了病痛的折磨齐齐投跳入海。

不一会儿本就尸横遍野的河岸两旁愈发密密麻麻。

而那些岸边活着的人,对于不断摆在的一幕幕,谁也没心思阻止,东倒西歪、痛苦挣扎,自顾不暇。

原来这就是洪水洗劫之后、痨症也要一起尾随残忍分一杯羹的恐怖结局。

不见一滴血,瞧不见半只大刀。

整个鲤鱼村数百上千的村民,短短不足三日已然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视线再回那个女人身上。

浑浊的浪花携带肮脏的痕迹一下又一下不听拍打,一次又一次不断卷土重来。

不大一会功夫,半个身子浸泡在水中,湿漉漉的长发越发泥泞,瞧不清具体容貌的侧脸也越发苍白、难看。

膝盖以下的位置,貌似由于长时间浸泡在水中的缘故,此时已经瞧不见双足只留一双发白的大腿伤痕累累。

再过一会,相信她也会成为周围万千尸骸中的一员吧。

可不知为什么。

她身上狼狈不堪的奇异服饰,莫名吸引眼球半晌移不开视线。

黑溜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盯着瞧了好一会儿。

下一刻,竟鬼使神差挣扎着爬出来,周围刺骨的寒风令他瑟瑟发抖,搂紧自己的一双小手也紧了又紧。

颤颤巍巍咬紧牙关,悄悄猫着身子靠了过去。

不知从哪拾来一支断枝擢了擢。

不动。

又轻轻用力擢了擢。

还是不动。

提着半颗心小心翼翼靠近,这一次,女人发白的绝美容颜终于完美映入眼帘。

肌肤像极了千年古玉不留半分暴晒痕迹无瑕细腻,那双眸子纵使生死不明安静紧闭,可依然难掩它的精致净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