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炙热的光射在体育馆屋顶的玻璃，一块块流光石表面浮现出七彩虹光，把守严密地只让橙黄两色的光流入馆内，有的洒在如蛛网纵横交错的钢筋上，有的落在距离50米的圆形运动场地板上。
木板光洁如新，偌大的场地画出线条粗长的6个长方形白框。
框与框之间，有四块硬度非凡的石壁充当临时的隔板，隔出六个考场，正中央各站立着一名监督武考秩序纪律的主考官，以及两名副考官。
圆形篮球场第4个长框，四面特殊材质的隔板绽放微微光华。
叶苏瞥了两眼，光脚下这个不大不小的4号考场，就布置了十几种防御型法阵，全场所有的炼气境修士，包括目前自己的实力，都不可能以力破之。
“……允许使用一品黄符2张外，比赛禁止夹带任何其它违禁物品，法宝、丹药一经发现，立即取消考试资格，视为作弊处理。以上，即武考考试纪律，下轮比试将不再重复，不管听不听得见去，听不听得懂，都给我记在心里刻在骨头上。”
负责4号考场的主考官，是担任高二重点（1）班的班主任，黄若望，五十四岁的筑基境修士，白发留须，戴着老花镜，刻板肃穆。
他扶了扶眼镜，眼里绽放出精芒，一板一眼道：“现在各自站到一边，兵械架上的武器可以随意挑选，切记穿戴好防具，刀剑无眼，就算是我们三位老师在场，也不能在考试里保你们万无一失。”
“呵，想不到你竟然应战，是赢了赵凯给你的自信吗？”秦贲双手叉腰道。
叶苏伸出手，指间擦过一样样散发玄铁暗光的利器。
“不说话？嘿嘿，是不是感到压力很大。”
秦贲自吹自擂道：“算你识相，我可跟赵凯不一样，他这个白痴，自家老子好歹是个筑基境的大修士，还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居然会蠢到放着那么多的法宝符箓白白不用，就算公孙青在怕什么，最不济穿一件下品灵器的法衣，凭你这炼气五重的实力，破得了防御？”
叶苏拇指按住食指，弹了弹刀锋，满不在乎道：“你可以穿着试试。”
“试？你当我傻啊，穿了不就犯规啦。”
秦贲抓起护膝，不屑地丢到地上，道：“对付你，用不着这些。怎么样，趁着没有开始还有时间，要不要认输啊？”
武考限定每个考生有2分钟的时间，挑选比赛专用的武器，以及佩戴防具，时间一到马上开始，严禁再触碰兵器防具。
叶苏敲了敲护头，碰了碰护甲，从头到脚，整套防具都是由陶瓷基纤维增强复合材料制成，可以抵挡子弹火炮，有很强的缓冲和防护，在东国军队里里算一流的装备，但对修真者而言，顶多穿了一套拳击护具。
挡挡一般炼气境小孩子的刀剑拳脚差不多。
“没用的，没用的，你以为你穿了防具，能挡得住？我光用这两张一品符箓，灭你就绰绰有余。”
秦贲的指间多了两道黄符，黄符随手指摇晃而摆动。
“赶紧死了这条心。我承认你有点实力，而且我才知道，赵凯比试的时候，已经突破到炼气境六重。可他压根没稳固境界，严格论起来算不上什么六重，跟你一样，还是个五重后期，你们是八两对八两。”
好久没有遇到废话这么多的人了。
叶苏第一次觉得考试前的等待时间太长，他随手一捏，护甲裂开一道若隐若现的细缝，如果再用力轻掰，就像剥鱼鳞撕下一小块。
“还有1分钟！”黄若望例行公事，对他们闲聊的举动视而不见。
“哎，知道为什么我要选你吗？”秦贲丝毫不慌，只顾说话。
上次这么吵的，是什么境界什么人？
叶苏跳过了教训赵凯用的紫铜大棒，拿起四尺巨剑，高高举起，在灯光下剑身发出乌黑森然的寒光。
具体忘了谁，模糊地记得，剑锋直直地插入他的嘴里一阵鼓捣，舌头搅成了碎末，混着碎齿血水逼着咽进肚子里。
自己少年时有点小暴躁。叶苏感慨不已，右眼掠过剑刃，瞄了眼秦贲，他的嘴仍在张动说话：
“你不会以为我是给赵凯报仇吧？当然不是，我是为了云学姐，云水瑶学姐，这下懂了吗，你跟她走得太近了，你只要答应我，以后见到她绕道走，绝不搭讪再说一句话，然后见到我呢，也绕道走，呆会儿对决我就不虐你了，怎么样？”
叶苏正眼不瞧，侧身看向黄若望道：“还有多久开始？”
“20秒。”黄若望不苟言笑。
“看来是没得谈，咦！”
秦贲见叶苏静静站好，和他一样不配防具，猛地皱眉怒目，眼里迸发出一股被轻视的怒火。
“你敢面对我不穿防具，你居然敢小瞧我！”
他最后选择自己最擅长的软剑，冷笑着握住剑柄，轻轻拔出，捏住剑锋弯曲，道：“好，好得很，我倒要看看，云学姐今后会不会搭理一个被毁容的人。”
“时间到，请考生上前，准备战斗，倒计时3秒以后正式开始。”
机械女音缭绕回荡在篮球场，忽然咔的一声，兵械架上的每样武器防具全部被自动锁死了，架子随后缓缓地向后退，整个方框考场里，就剩下裁判，以及考生。
“3。”
秦贲从骚包的华服袖子里取出一张朱墨黄符，昂起下巴，有恃无恐，眼里充满蔑视。
“2。”
叶苏祭出神识，探个底，是一品的金罩符。
“1。”
嘴巴碎，脑子倒清醒，先求立于不败之地。
叶苏右手握着七百斤的巨剑，左手负在后背，他虽然得到了图书馆二楼所有的战技功法，但除了扫叶剑法，其它都没有认认真真练过一招半式，施展当然能施展，却会招来非议，暴露自己。
何况，对付他，重铁剑法足矣。
“开始！”
秦贲对决时全心贯注，在倒计时便运转真经，蠢蠢欲动的灵气，就像在起点引擎轰动的赛车喷出的尾气，鸣枪后瞬间飞驰，全部涌入夹在指间的符箓。
“金刚不坏，百兵莫开。刚不破体，强不移易，急急如律令!”
在咒语催动下，朱墨大字顺着笔画划过一道红光，整张黄符顿时绽现出淡黄圆光，笼罩在秦贲全身。
“靠！”
在C区观战的王璞，跳脚大骂道：“用符箓，真不要脸。”
“早让你认输，输给我又不丢脸，不就是仗着会一套玄阶剑法吗？”
秦贲把金罩符附在自己身上，单手五指掐诀，指法熟练迅速，一股股灵气聚集在掌心，一团不亚于赵凯施展火雀术的火球飘浮在手上。
“搞得谁没有玄阶功法！”
话落，火球被猛地一甩，像一颗炮弹径直射向叶苏。
气浪翻滚，灵海下的鲲鱼跃出水面，吐出一口白练水汽。
五重，是炼气境的一个小分水岭，五重以下的修士，只能运用法诀玄功，催动灵气展开攻势，无法自如地外放，而五重及五重以上的，无须功法可以释放出灵气，炼气境七重时就能放出一道5米的强劲真气。
五重境，六重境，对灵气外放的运用，更多放在运气附器上，将灵气注入到武器防具。
这是在叶苏前世时，某个炼体宗派看过《海贼王》以后得到的灵感首创的“武装色霸气”，筑基境以上并无太大用处，但对真气尚未凝结成真元的炼气境修士，大为裨益。
叶苏不闪不避，巨剑一横，无形的灵气宛若流水覆盖在宽大的剑面上，武装出一副厚重坚固的装甲，像一面盾牌立着。
砰！
火球轰在巨剑上，瞬间四分五裂，炸成火花。附在巨剑的灵气，似水般泛起涟漪，铸造的玄铁材质不惧灼热的火温，被击中的部位短暂地发出红黄光，骤然间恢复回乌黑色泽。
“不躲？你以为你能挡下我小成的‘炽球火’吗！”
秦贲扬起眉毛，不顾惜自己的灵气，接二连三掷出火球，赌气似的全都砸在叶苏灵气包裹的剑面上，却仿佛碰到一堵防火的墙面，抵住了炎热疯狂的攻击。
叶苏纹丝不动，上半张脸露出巨剑外，就像打地鼠里没被砸中的地鼠，挑衅地冒出头。
“你！”
秦贲彻底被激怒，当着监控摄像机一个年级的围观，感觉到颜面有失，气急败坏地双手掐诀，仗着有金罩符根本不怕叶苏趁机突袭打断，指法娴熟，双掌之间燃起两个篮球大小的火球，焰光冲天，照得秦贲满面金黄。
“你中午饭没有吃吗？”叶苏一双死鱼眼有气无力地望着秦贲。“要不等你吃饱饭再来？”
“你有种再挡个试试啊！”
秦贲如暴怒的小狮子，咆哮地甩出巨大的火球，霎时勾起嘴唇阴笑，从怀里掏出另一枚灵符，不管不顾地催动起来，一道风刃从黄符中喷射，飕飕地撕裂开空气，迅速得几乎同一时间飞向叶苏横立的玄铁巨剑。
炽热的高温火球，掺入风刃浓缩的空气，瞬即爆炸空气，火光四射。
砰！
叶苏在强烈的爆炸冲击中，弹飞而起，整个人在半空连续两个转体，干净利落地双脚落在地上，鞋在光滑的篮球地板上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
他微微一跺脚，两条腿便如钢柱般插在地上，不再后退寸步，稳稳地站立在判定出界的边界线前。
黄若望看向负责边线的副考官，见她摇摇头示意没有出界。
“比赛继续。”
叶苏手一挥，滚烫的热浪在挥起的风中退散，握着的玄铁巨剑只剩半截。
呼呼呼，另半截在空中转了数不清的圈，黄若望骈指一扭，飞剑御空，如针般扎进玄铁剑面，托起在空中。
“56号秦贲，你已经使用第二道灵符，本场考核不得再使用其它符箓。”他提醒道。
“不需要了，他连剑都没有了，凭什么跟我打。”
秦贲灵气无多，果断地撕下金罩符，面目得意，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后脚一蹬，施展身法，步伐轻灵迅捷，宛若一阵呼啸凶猛的狂风。
软剑一抖，犹如毒蛇露出尖锐的獠牙，银光乍现，舞成剑花，一剑剑仿佛一片片银叶子，落在人身上能刮开道道血痕。
“长风剑法。”
A区的孔麟超凝视屏幕，一眼认出是近期在世界修真联盟宁甬分行拍卖而出玄阶下品剑法，契合软剑，刮剐卷刺，招招式式如习习凉风，绵绵细雨，连连不断。
再看叶苏，陷入长风剑势，腾闪挪移，勉强借灵活的步法躲避。
他紧锁眉头，暗呼不妙，视线聚焦依然握在叶苏手里的断剑。
“哈哈，还拿着这把断剑。”
秦贲挥剑如舞袖，长袖飘然，剑刃又只差分毫抹到叶苏的脖子，步步紧逼。
他大笑道：“你以为还能使出剑法嘛，真是蠢！”
“什么给你的错觉，觉得断剑使不出剑法。”
叶苏闪身躲剑，神色如常，身形晃出残影，在狂风绵雨中闲庭信步，观察了两下，瞬即找到破绽，右肩一抖，不退则进，断剑竟发出清脆的剑鸣，不规则的裂口陡生寒意。
嘶，身体触碰到凌厉的剑风，衣服裤子裂开道道口子。
负在背后的右手扭腕，断成一截斜面的巨剑在摆臂中斜向上，巧妙地钻入紧密长风中的一线空隙，呼啸地像个苍蝇拍拍向秦贲的脸。
“你胆敢还击！”
秦贲余光里注意到袭来的断剑，鼻子冷哼，甚是不屑，看着叶苏因为挥剑露出的层层空当，只要避过这一招，漏洞百出的叶苏将面临的是躲也躲不及、挡也挡不住的剑风剑雨。
头斜着一躲，鼻尖只差分毫就被剑刃触及，浑然不惧，眼中仿佛已经见到刮出血液的场景，凶光森然。
“真以为我是赵凯，我比他，啊！”
然而，嘴角才扬起笑容，瞬间凝滞，眼皮底下他看到叶苏翕动嘴唇，轻声呢喃：
“血河扫。”
扬起的手臂急拐向下，叶苏握着的巨剑，以肉眼难查的速度划出诡异的轨迹，朝秦贲另一边脸颊呼来。
躲开，躲开！
秦贲脸色惊变，双眼放大，躲避的意识似电流通过神经传导向全身，身体却完全无法反应。
啪，凸起的剑脊结结实实地砸在脸上。
咔嚓，叶苏能听到颊骨断裂的声音，然后抬腿就是一脚，踹在全是空当的胸腹。
秦贲横飞而出，化作一道抛物线，嘴里吐出的血水，裹挟一颗半颗的碎牙。
就像拍死一只嗡嗡直叫的苍蝇，叶苏手拿断剑当苍蝇拍，终于感觉耳根清净了。
“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