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晴空无云。
龙虎场上，人山人海，一年级十个班的学生排列成队，依次登上秋杀台，到检测炼气境修为的验灵石前展现自己刻苦修炼的成果。
“叶子，你说修炼这些天，我能提升多少？”王璞摩拳擦掌，自从修炼《青浩神谱》，他无时无刻不想知道境界精进的情况。
叶苏一眼看透，炼气境四重后期。一周的时间，不慢也不快。
每天花两个小时吸纳小五行集灵阵云聚的灵气，堪比在一截灵脉上修炼的速度，何况用的真经是至少天阶的《青浩神谱》。
如果不是王璞没有完全领会贯彻《青浩神谱》的炼气篇，再加上被自己有意地缩短修炼的时长，一周六七重不在话下。
但修炼过快必招窥伺，尤其像赵德祝、公孙青。
叶苏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个人，当个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网瘾游戏宅少年。
“你希望提升到什么地步？”他反问道。
“至少能让平行班的那帮人大吃一惊，不再看扁咱。”
王璞不甘心地望向秋杀台的台阶，检测的顺序是从八班开始，然后是九班、十班，按老师的说法，无底楼检查的速度最快，大部分的时间还是留给五个平行班，重点班自有自己的区域，单独检测。
“刘飞，炼气境三重，前期。”
“呦，这人听得耳熟，这个学期两次境界检测，他这个三重前期我都听了有两遍了，两个月一点儿长进都没有，真是个废物。”
“哈哈，我上个学期就已经四重境了！”
在平行班放纵的嘘声嘲讽声中，刘飞攥紧着拳头，含恨憋屈地走下秋杀台。一轮到检测修为的环节，蔑视讥笑几乎每次都会发生。
笑的不只是他，就连文化课成绩在学校榜上有名的学霸们，在检测出低于平行班的境界时，都会饱受他们更加夸张的歧视和侮辱。
然而，坐在台下负责检测修为的老师置若罔闻，带队的班主任同样不会维护下自己学生的尊严。
“叶子，你看看他们，太特么欺负人了！”王璞气愤地在队伍吊车尾的位置跺脚。
叶苏坐在特意带来的马扎上，头也不抬地玩游戏，说：“嘴长在他们脸上，看不惯就做到比他们强，看哪个不爽，狠狠打他们的脸，扇他们耳光就是。”
“我行吗？”
“你看了那么多爽文小说，你可以试试。”叶苏鼓动道。
“请八班孙岩上台检测。”
放置在龙虎场八面的音响传来机械女音，观光台上悬挂的超大屏显示器实时滚动着已测学生的具体修为，以及按验灵石划分的学生排名。
排名会波动变化，将作为武考考试顺序。
“孙岩，炼气境三重，前期。”
在连续三声播报中，刚刚名次靠前的刘飞，瞬间被孙岩顶替下原来的位置。
“咻咻！”
平行班的学生堆里响起口哨声，他们毫不顾忌地大声议论：“八班都这个水平，那九班、十班得多垃圾，难怪学校要高二分班前劝退一波，打扫垃圾嘛！”
“不要这么说，他们至少比普通人要强，可以去搬砖盖楼，建好房子给我们住。”
孙岩怒笑道：“你们说什么狗话，忘了是谁把赵凯打得喊爸爸叫！”
有那么瞬间，平行班叫嚣讥笑的人群，像被扼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无言以对。
“那是六班，干我们五班屁事。”
身为秦贲忠实狗腿子的五班学生，吹捧时不忘拉踩下赵凯和六班。
“一会儿武考，我们秦班长会让叶苏见识咱们五班的实力！”
秦贲高傲地扬起下巴，默认了自己比赵凯强，打败叶苏也是小菜一碟，双手负背，穿在身上格外骚包的复古大氅，当着其它班级学生的面，长袖衣摆微微飘扬，很少人知道风是他的小弟偷偷摸摸发动拂风术吹起的。
他站在队伍最前头，侧脸朝向十班叶苏的方向，神色轻蔑，暗含恨意，秋杀台一战，自己心目中的女神云水谣居然亲自送一根棒槌，惹来不少的非议，这些天他一直在等这个时机，武考非废了叶苏不可。
“那个秦贲是盯上叶哥了。”
自从血虐赵凯，十班再无人敢直呼叶苏全名，连罗超、苗大力等人都捏着鼻子不得不喊一声“叶哥。”
“不知道叶哥对不对付的了，秦贲上次检测就是六重了，跟重点班末尾几名实力相当。”
“啊，乖乖，炼气六重。”
深受叶苏“欺压”的张明、卢伟一干人，又惊又喜，终于有人能教训教训这个天杀的，虽然不是替他们报仇，但听着心里的苦就少了一大半。
打，打残他，打废他！
所有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聚焦在队伍末尾的叶苏，只见他埋头玩掌机，玩得不亦乐乎，道：“王璞，你不要晃，帮我挡着点光。”
不慌才怪，第一次这么多人看着我。
王璞站在他前面，感受到部分目光分散地投向自己，身体不适应地一僵，咽了下口水，正当茫然无措时，耳边听到机械女音：
“请十班王璞上台检测。”
“叶子，轮到我了，我去了啊。”王璞从队伍里出列。
叶苏点点头，紧盯掌机屏幕。
“请十班王璞上台检测。”
“咦，这人有点面熟啊，在哪里见过？”
“啊，这人，这人，叶苏跟赵凯比斗那天，跟叶苏一块来在台下看傻的那个人！”
“没想到是他耶，哎，慢着，屏幕上已经出现148名，我记得八九十是150人吧，这么说他是倒数第二？”
“倒数第二跟倒数第一做朋友，不是很正常吗？”
耳听贬低自己还有叶苏的风言风语，王璞拿出学生证，借着余光在找嘴臭口嗨的几个人，但人群密集，队列纵横，只找到声音大体来自的区域，找不到是谁。
等着，哪天我也要像叶苏复仇卢伟唐健那样，把你们放公厕门口，背古诗，抡耳光。
滴，二维码钢印被扫码机一扫，学生信息立刻显示在负责检测老师带来的笔记本电脑。
“王璞是吧，上次境界记录是炼气二重中期，赶快上去。”
老师冷漠道：“灵气不用注入了，不要浪费时间，直接摸一下就行啦。”
靠近老师的某班学生阴阳怪气道：“就是，摸了不还是个垃圾，反倒玷污了验灵石，一想到接下来我要碰他摸过的东西，就恶心，得消毒，得消毒。”
王璞咬咬牙，死死地捏住自己的学生证，就听背后忽然传来叶苏的声音：“你尽管测你的，哪些人我心里有数。”
猛地回头一看，他惊喜道：“叶子？”
“用第五式。”叶苏面对无数双敌视的眼神，揉揉盯屏幕太久发酸的死鱼眼，站姿松松垮垮，挠了挠早上没有用拂风术打理吹干乱哄哄的头发。
第五式吗？
王璞摊开手掌，边看，边走到摆放在秋杀台正中央一块巨大藏青色的石碑。
石碑有两个自己那么高，正面有十一个左右交替一直往上的四菱星点，最下边的四菱星点象征着炼气境一重，最高的代表十重以上的修为，相邻的星点间有粗长的一条斜线连接，每一小境界前中后期都有各自的宽度标线。
验灵石，检测的就是炼气境修士的境界。
没检测前，王璞是兴奋。轮到他时，却莫名地紧张，深呼吸一口，刚才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心里一定，他们看不起的只是以前那个自卑堕落的菜鸡，可是现在的我不一样了。
瞬即做出《青浩神谱》炼气导引篇第五式的姿势，体内的灵气在证明自己的坚定意志下疯狂运转，他感觉到一股强烈向生的生命力涌到掌心，不敢迟疑地立马五指展开，按在石碑左下方的注入灵气的掌印机关。
就像树根汲取土壤里的水分，王璞灌输的灵气犹如水灌入石碑中，一下子冲破第一颗星点，粗长的线条直接填满，然后势如破竹，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时运转的摄像机拍摄下，冲破第二颗、第三颗星点的画面投射在观光台大屏幕上，霎时如火苗，让沉寂的八九十班随之爆炸。
“挖槽，什么情况，璞哥牛皮啊，你们快看，冲到第四颗星了，炼气四重！”
“一个月提升两个小境界，王璞开挂了吧。”
“不是，仔细看，线条在被填满，已经到中期的合格线了。”
王璞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全身有点凉有点冷，灵气越来越稀薄，哪怕丹田里早就空空如也，仍然不要命地再往石碑里灌。
恍惚间，他像走马灯一样回顾起从初中，再升入宁甬一中，然后一直到现在的令他痛苦伤心的挫折和打击，眼泪不自禁地流下脸颊，两腿仿佛被抽干了力气顿时一软，整个人虚弱地栽倒在地。
眼前，石碑上的四条线四颗星点短暂地闪烁出光亮，满脸泪痕的他用仅剩的力气在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