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恨项金纨绔凄惨 惧铁面奸人密谈

项金受帝俊影响,虽出身名将之家却少了几分杀伐霸气,总是把世间往好了想,待人随和。他从未见到过如此令人气愤的事。

铜钱去势极速,发出破风之声,贴着那小厮的头顶和双耳没入石狮子三分,像是给他戴了顶帽子,他顶上的头发被削断了不少。他本就被撞的骨断筋折,口鼻出血,现在又被吓得昏死过去。

令箭惊讶,项金只看了一会儿就学会了七八分。

原本气势汹汹的家丁一个个哆哆嗦嗦。他们心想,一个孩子都是如此,他身后那几个大人岂不是杀人如斩草容易。

项金看向他们,“每个人都把身上的钱交出来。”

“你们,你们,你们是官差还是劫匪?”另一个小厮壮着胆子哆嗦地问。

令箭抬手又是一巴掌打他脑门上,“刚才不还说我们几个算不得官老爷吗?现在知道怕了。你们这些人拿着兵器逞凶威,是想杀官造反吗?一个个都该死。”

令箭随便给他们扣大帽子,把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都是些下人,也不懂律法,只知道眼前这些人真的不好对付,杀起人来很容易。

令箭又继续说:“现在不过是罚你们点儿钱,开了大恩了。掏不出钱来的锁了去,死牢里等着吧。”

他们一个个挣着抢着拿钱,有碎银子也有铜板,掏得干干净净。

项金把这些钱往破碗里装,装不下的也一起捧着给了几个乞丐,“你们拿这些钱去,去哪里都可以,足够买一小块地了,不要再行乞了。”

“万一他三个前脚刚走,后脚就被这些人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了怎么办?”令箭笑着说。

一群家丁慌忙表态:“不敢不敢。”

那小厮心里在想,你们一口一个律法,罚的钱就被你们这样私自花了,不违法吗?他嘴上没敢说出来,说出来肯定又会被打。

“烦劳你们再过几天行乞的日子,每天就到这儿来蹲着,”令箭又转身对那些家丁道:“如果明天我看不到他们,你们这些人都有杀人的嫌疑,都得抓起来接受审问。”

朱红色的大门里又有人出来了。

“臭要饭的也就勉强算是个人吧,你们管的也太宽了吧。”声音来自一个全身缠满绷带,坐在特制的软椅子上被人抬出来的少年。

项金看着那肿得像猪头的脸,依稀认出是那个杨韦。看着他那副让人发笑惨象,项金放弃了再打他一顿的想法。

“凡在我大扬朝的国土上,都是大扬皇帝陛下的子民。你与他并无两样,被打了都是会疼的。哈哈哈哈……”令箭已经笑得停不下来了。

杨韦用阴狠的目光扫向每一个人,当他看到项金的时候,立刻尖叫起来:“是你!来人呐,给我弄死他!”

外面的家丁无一人敢动,里面出来的不明白情况,拿着棍棒冲过来。

项金一手一个,全部摔到石狮子上。而后项金向大门口走去。原本打算放他一马,可他实在是欠揍。

“你要干什么?来人呐,拦住他!”杨韦尖叫着。

外面的家丁也有人动了,拦到项金眼前,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商量:“我们毕竟是他家的仆人,吃他的,用他的,我们不能眼看着他被打——”

声音戛然而止,人已经飞到石狮子上去了。

这些人平时一贯凶恶,这时候装可怜了。

再也没有人敢动了。

杨韦尖叫着被人抬回门里,关上了大门。

项金一步步走到门前,举起比他高的石狮子砸向大门。

大门被破开,项金走了进去,提起杨韦用力掼在地上,用力踹了几脚。

惨叫声中,杨家的家主杨不伟出现了,“恳请几位大人饶犬子一次吧。”他起初以为是平常的一件小事,现在才意识到这几个捕快不简单。

杨家也有高手为钱卖命看家护院的,但他们是对付盗匪的,不能明目张胆与官府血拼的。怕事的官差不敢管杨家的事,敢管的肯定都有背景,不能硬来。

与官府的人打交道不能太硬气,即使他觉得面前的几个官小,也语气和善,当然事后要去郡守那里诉苦,讨个说法。这些年他孝敬给郡守县令多少,又和他们一起孝敬给朝中多少,绝不是打水漂了的。

铁面看着破烂的大门,说:“走吧。”项金看着他被荆玉打得那副惨象,又不忍下手了,觉得教训够了,转身离去。一行人远去。

铁面说:“等不得了,宝剑现在梁州,就让他火速暗地去矿上看一看。等我们到了恐怕该看到的都看不到了。”

令箭说:“看他家人平时的做派,嚣狂惯了,诸葛闲说的多半是真的。早一日办了他不只救了三个乞丐,还会救不少比乞丐还惨的人。”

午后,杨不伟阴沉着脸,去找郡守了。可是在路上被县衙的人拦住,只能去见县令了。

“现今你不能去见郡守大人。”县令端着茶杯说。

“为什么?”

“那几个在你家闹事儿的捕快,上边来的。那个戴面具的,上面的大官,廷尉左监铁面,六大神捕知道吧,专为淫贼一案而来,而今就住在郡衙。可是现在他不仅只查一案了,还要查你。所以我来知会你一声。”

“查我做什么?”

“你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你自己也清楚,今天有人在铁面面前揭开了一角。”

“这些年托大人们鸿福,才有了红火的好日子。这一次还得劳烦大人们再给我遮掩一下。”

“这些年大人们得了你不少孝心,也给了你庇护。可这次只能靠你自己了。把你那些不合规矩的生意停了,再仔细想想有什么痕迹都抹了去,不能留任何蛛丝马迹。尤其是梁州那座矿。”

“京城来的捕快就那么大,让朝中那位大人顾忌?”

“这不是因为铁面廷尉左监的官位。六大神捕都有外号,其中五个都有自己原本的名字,唯独铁面没有。”

“这也算个大事?”

“有传言说他曾经姓帝。”县令看着他惊恐的表情,一点都不意外。他自己刚听说时也是这个表情。

“他是皇……皇……”

“本来没几个人信这话。可是铁面自小捕快做起,至现在不知破了多少旁人不敢碰的案子,得罪了多少大人物,可是他一点事儿没有。所以我们不得不信。大人们刻意调查,觉得铁面可能是当今陛下唯一的亲弟弟。当年先皇驾崩时并没有言明谁继位,当今陛下曾是二皇子,按礼当是他那年岁相仿的大哥继位,可是他大哥使手段要除掉弟弟,陛下为自保与好友项英一起拿下了江山。陛下还有个年龄小的弟弟,当时逃亡了,很可能进了有禅寺。有禅寺就在江阳城西水月山上。此寺在我朝建立前就存在了,太祖起兵伐无道时,寺中第七代住持真乐大师率领众武僧相助。大业已成,太祖论功行赏,问真乐大师想要什么,大师发宏愿,无论是哪个人,他犯了何种罪,只要进了有禅寺,天下便饶恕他,有禅寺会禁锢他,一日不向善,一日不放归。太祖答应了,只要扬朝还在,水月山有禅寺永远是这样一个特别的地方。后世子孙不得违背。现在看来,铁面很可能是这个皇弟。”

杨不伟满头大汗,如果这是真的,那自己真的要赶紧去想方设法应对,不留任何痕迹谈何容易。

然后他又想到自己的儿子,恨恨道:“就算他们今天抓到了我的家丁打人,也不能砸了我的大门,打了我的儿子吧,这怎么讲?”

“当时你儿子大叫着让人杀了那个孩子,声音大的附近街巷的人都听到了。”

“只是说说而已,受伤的是我儿子啊。”

“那是淮阳侯项英的唯一子嗣,跟铁面出来长见识的。淮侯随陛下征战半生,功劳无数,封侯都显得小了,只有这点骨血,听闻陛下待他如亲子,你儿子青天白日下竟然喊话要把他杀了?”

杨不伟心中发怵,心想真是霉运当头,遇见这群人一个比一个狠。

“你不提你儿子我都忘了,你说你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到底长没长脑子,没长的话麻烦你多给他操点儿心。”县令一脸不满,“你别嫌我说的难听。你说你儿子,长得丑,除了每天惹事什么也不会。富家子弟嚣张跋扈些没什么,可你也得从小教他本事,你就这一个儿子,他现在这样接替你的家业都成问题,万贯家财早晚完蛋,更不用指望他多孝敬大人们了。”

杨不伟口中称是。本来富到他这个程度,地方官都对他客客气气的,但现在双方都急了,只想着怎么度过眼前难关,没空计较小结。

县令又接着数落:“你儿子总在街上骚扰各家各户的漂亮女娃娃。别家就不说了,那陛下的外甥女也是你们能高攀得起的?抛开家势不说,你儿子从长相到脑子,哪里配得上。哪来的信心动力,你儿子越被打越来劲了。好了就跑去找死。饶你几次不死已显皇恩浩荡了,你们这是三番五次折皇家颜面。”

杨不伟着急忙慌地回家了。

天色渐渐晚了,今晚的月亮被一层云笼罩,不是那么明亮。夜色下屋顶房檐上,一个黑衣人毫无声息地快速行走。

他就是那个淫贼吗?

他快速没入了一个大户人家的高墙之内。

正是:

风月正好夜景,恨情突生人心。

欲知后事,且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