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森森竹林鸟乱飞

宕渠古道,百草山水图上。

古道蜿蜒,河水滔滔,画卷飘飞,如箭离弦。

看到余轻云那一筹莫展的苦恼模样,尹轻霜淡淡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其实也不难,如果公子找不到这些东西的话,可以还我人情啊。”

余轻云愣了愣:“人情?”

尹轻霜用力点头:“对啊,就是以后我有事求你帮忙的时候,你不要拒绝就行了。”

余轻云思忖片刻,道:“那要看你让我帮你什么忙了。”

尹轻霜眼珠转了转,笑道:“如果,我让你帮忙找药草呢?”

余轻云想也不想,立即点头:“这个肯定是要帮的。不过我不懂医药,不认得药草,万一找错了怎么办?你要是用了我的假药,弄出人命来可就不妙了。”

尹轻霜盈盈一笑:“这个不用担心。”说话间,她从袖中摸出一张折叠的黄纸递到余轻云面前,道:“这张纸上画着药草图,还有详细的文字描述,公子按图索骥,应该不会弄错的。”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笑了一回,紧接着说道,“就算你弄错了也没关系,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我自然能认出来是对是错,对的我就留下来用,错的就扔掉,不会弄出人命来的。”

余轻云接过黄纸,打开一看,果然看见纸上画着两种药草,一是“冰雪灵芝”,一是“千山续命草”,药草图旁用蝇头小楷写着药草的产地、辨认方法和采摘方法,字迹温婉柔美,不露锋芒,一如其人。

呆呆看了半晌,余轻云才将这张黄纸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看着尹轻霜那温婉柔美的面庞,由衷的赞叹道:“果然是字如其人啊。姑娘的字就和姑娘本人一样好看!”

尹轻霜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娇脸微微一红,急忙低下了头,专心操控画卷飞行,不再说话。

约摸过了飞了一炷香的工夫,两人翻过群山峻岭,来到汉中城南淡竹林中。

此处翠竹参天,竹林茂密,竹径狭窄,群鸟栖息,少有人行。

尹轻霜将画卷停了下来,道:“为了不给自己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我们从这里开始步行吧。”

余轻云答应一声,跳了下来,看着那幅包罗万象的山水画卷赞叹道:“姑娘的坐骑就是快,要是让我走,还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来到汉中城呢。”

尹轻霜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收好画卷,拿在手中,和余轻云一起,朝北面的汉中城走去。

堪堪走出十来步远,忽然就有一群乌鸦吱吱叫着朝两人袭来。

见情势危急,不等尹轻霜出手,余轻云便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二话没说,立即念起“紫微珠灵咒”来。

后面尹轻霜一脸深情的看着余轻云那清瘦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余公子,你不会法术,怎么能挡得住这么多乌鸦?你还是躲在我身后放雷吧。”说话间,她已转身飘到余轻云面前,双手挥舞,娇躯晃动,不多时便用数百朵橙色槐花编织成一道高高的花墙,将那群乌鸦挡在墙外。

数百只乌鸦迎头撞上花墙,或扑打,或咬啄,却是无可奈何,非但没把花墙弄破,反而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看到此番景象,后面余轻云赞叹不已,看来是自己小瞧她了,没想到她一堵墙就能把这些不速之客完完全全的挡在外面进不来。

赞叹之际,余轻云依旧念咒不已。毕竟,单靠花墙是无法杀死这些恶鸟的。

不多时,就有无数紫色雷电一道接一道的自漆黑苍穹中打下,劈得那数百只乌鸦哇哇乱叫、血肉横飞、黑烟直冒、肉香飘溢,惹人嘴馋。

尹轻霜站在花墙之后,双手平放在腰际,一脸惬意的观看战局,并不出手帮忙。

“余公子,你的紫微珠果然不同凡响!看来,有紫微珠在此,就不用小女插手了。”尹轻霜盈盈而笑,语声温婉动人。

余轻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继续念咒。

约摸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雷电终将数百只乌鸦劈得尽数丧命、化为焦炭。

就在乌鸦群伤亡殆尽之际,耳畔忽然传来千万声清脆悦耳的鸟鸣之音。

鸟音清丽婉转,如流水潺潺,似清风拂面,闻之有如饮酒,令人沉醉不已。

还没等这些鸟儿现身,余轻云已是一脸痴醉,两眼迷离,精神恍惚,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尹轻霜则是看到了成千上百的黄鸟在竹林之中翩然飞舞、飞来飞去,身形矫健,舞姿柔美,鸣声醉心。

观其妙舞,听闻天籁,尹轻霜也只觉得脑袋里有些昏沉,像是要睡过去一样。

可恶,这些小黄鹂,居然能迷惑人的心志!不行,不能睡过去,万一睡过去以后,再来一群乌鸦吃我的肉怎么办?

想到这里,尹轻霜急忙盘坐于地,强行收摄心神,抱元守一,闭目塞听,努力使自己不为黄鹂之音所扰。

待自己心境稍稍澄明,忽闻“扑通”一声在耳畔响起,转眼望去,只见余轻云已躺倒在地,双眸微闭,面容安详,似是十分惬意。

尹轻霜轻轻摇了摇头,暗暗叹道:唉,余公子啊,要不是有我在,只怕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眼下,黄鹂叫声已经不能迷惑自己,是时候反击了。

念转及此,尹轻霜腾的一声站起身来,双臂挥舞,十指并用,一手编织花环,另一手直接将橙色槐花对着叫声来处弹了出去。

槐花过处,有几只黄鹂发出凄厉的哀鸣,瞬间从树枝上跌扑于地,摔得浑身是血,有的当即寿终正寝,有的还在苟延残喘,哀鸣不已,打破了之前那千鸟齐鸣的柔美意境。

这意境一旦被打破,躺在地上的余轻云霎时醒来。

然而,没等余轻云站起来,陡然间便有千百道苍鹰鸣叫声一齐响起,几十只苍鹰如离弦之箭一般,俯冲于地,一口就将那些哀鸣待死的小黄鹂喉咙咬断,让它们气绝身亡,再不能发出不和谐的音调来扰乱这种醉人的意境。

剩下的苍鹰则在空中盘旋,挡住尹轻霜弹出的橙色槐花。

于是,淡竹林中,顿时又是一阵黄鹂齐鸣,天籁醉人。

余轻云的脑袋又昏沉起来,挣扎几下,没坐起来,还没来得及念咒,就又昏睡过去。

尹轻霜也觉意识逐渐模糊,慌忙停手,盘腿打坐,拼命收摄心神,以免被这天籁鸟音醉倒。

千百只苍鹰抓住机会,分成几波,如潮水一般,一浪接一浪的朝尹轻霜、余轻云二人身上袭来,或是咬一块肉,或是抓一块皮,不管得手与否,一击即走,绝不停留片刻。

尹轻霜胳膊上、后背上几块肉被苍鹰啃走,疼得她花容变色、冷汗直流,一双如水眼眸中怒火喷涌,两排如玉牙齿咬得咯嘣咯嘣直响。

事已至此,不能坐以待毙,只能不惜代价,和它们拼了!

尹轻霜暗下决心,当即将双手缓缓抬起,一面抬手,一面汇聚全身灵气,灌注于十指之内。

一双玉手在心口处停下,于此处翻飞舞动。纤指游走之际,在半空中画出一副奇异的图案来。

此图中央是一支画笔,画笔由几十朵槐花攒簇而成,画笔之外是一圈花环,这圈花环也是由一根接一根的小画笔连缀而成。

画笔花环,闪烁发光,橙花飘动,光华流转,仙气氤氲,香味沁人,在这无边夜色之中,显得奇异瑰丽、如梦似幻。

花环织好后,尹轻霜长啸一声,一双臂膀猛然大幅张开,随即便有一股强悍的气息自胸中透出,逆天直上。

这股气息离体之后,尹轻霜顿时面色惨白、嘴唇苍白、呼吸微弱、汗落如雨,一双玉手刹那间垂了下来,歪着脑袋跌倒在地。

她颓然卧在地上,无力的望着那幅飞天而上的画笔花环图,在心中暗暗祈求:只盼我这“画笔天雨”能把这些恶鸟灭尽,不然,唉……

转眼间,忽闻“嘭”的一声巨响,那幅画笔花环图在高空之上轰然炸开,花图破碎之时,有成千上百道橙色光芒,似满天雷电一般朝地面激射而来。

待这花雨稍稍近了,才能看清,原来这些橙色光芒是无数支由槐花连缀而成的画笔发出来的。

满天画笔,有如千万支利剑,毫不留情的捅入那些飞舞盘旋的苍鹰、黄鹂身体之中,顿时哀声四起,刺人双耳。

有些画笔没扎到鸟儿体内,只掠过竹子、树木,便将这些竹木劈得枝断叶碎、东倒西歪。

画笔满天,如雨如雹,摧折万物,殄灭苍生。

一盏茶之后,天地间终于平静下来。

此时再看这片淡竹林,已是生灵涂炭、鸟尸遍地、竹木摧折、断枝碎叶铺满一地,方圆三十步以内如遭灭顶之灾,一片狼藉,没有一棵竹子能超过三尺高,也没有一棵树能残留半片叶子。

看到这里,尹轻霜松了一口气,苍白的面庞上露出一缕欣慰而又凄楚的笑容,顿时眼前一黑,脑袋一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旁边余轻云也被一支画笔刺中大腿,伤口顿时血流滚滚。

眼见主人受伤,紫微珠喀拉喀拉劈出几道闪电护在余轻云身上,挡住了后面的数十支画笔,并将它们弹了出去。这些画笔不是扎在鸟儿体内,就是把竹子树木从中劈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