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三郡主庄韵宁,林婉柔便命大家伙儿各自去忙各自的事儿去,只让朱雀将朱氏请来问清缘由,自己先跟碧螺一道讯问菲儿。
林婉柔瞧见菲儿时虽然心情有些忐忑,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毕竟重生而归,这种小打小闹的场面对她来说当真算不上大事儿,更何论又知道这菲儿贪财的性子,只要恩威并济堵住她的嘴就是了。
偏这时候朱氏跟她吵嚷起来了。
菲儿那边已将事情经过大概哭诉了一番,大意是她被碧螺带下去后一直伺候在朱氏身边,初初朱氏对她还好,后来随口聊了几句朱氏便恼了,上来便要撕她的嘴。
“奴婢虽然只是个二等丫鬟,在这鹏天阁内却从没挨过这样的欺负!二公子没有,初夏、望秋等几位姐姐也没有!奴婢承受不住,就懂急着找初夏姐姐庇护,这才惊扰了二少奶奶和三郡主……呜呜呜呜……”
她一口气说下这些,听着像是她恭顺有礼,都是朱氏老气蒙心随意欺负于她。但林婉柔知道朱氏的性情,虽然在医圣府有些唠叨托大,出得门来向来是极懂规矩的,断不会无缘无故的,在自己新婚第一日跟男方家里的小丫鬟吵嚷起来。
必是这菲儿说了什么。
想到这里,林婉柔便想先等朱氏来了问清楚再说,谁知身侧碧螺忽然冷笑出声,代自己问那菲儿道:“你的意思是二少奶奶的奶娘蛮不讲理,欺负于你?”
菲儿没想到主子没说话,主子身旁的大丫鬟倒先咄咄逼人了,遂先是愣了一愣,又见林婉柔未曾出声阻拦,便嘟起嘴巴低声反抗道:“这哪里只是菲儿的意思,分明就是事实。”
碧螺再次冷哼了一声,却并未再发声训斥,而是随手从怀里掏出个荷包来,荷包里有几只水晶小瓶,瓶内俱是五色药粉,有的金黄,有的淡蓝。
她自顾自将那瓶金的拿出来倒一点在一只空茶盏里,再以水冲之,随后端过去就给碧螺喝,说出话来笑里带着冷意:“那倒是朱嬷嬷的不对了。这里有我替二少奶奶存着的养颜之药,赏你一杯,做为奖励。”
“碧螺!”林婉柔早在碧螺拿出那些五色药粉时便有些心惊,但不知道碧螺到底要做什么便没出声阻止,此刻见她竟然要让菲儿吃那金粉,忙急急低叫了她一声,“不要胡闹!”
碧螺回头望向林婉柔,冷冷目光犹如千年寒冰,其中隐藏着重生之后几次三番隐隐闪现的凛凛杀机。
这是怎么回事儿?重生而归,所有人都跟上一世一模一样,怎么就碧螺跟从前完全不同了?
难不成……
不能,不能!
……但是,自己都能,凭什么碧螺不能?
自己自尽重生之时,怀里抱着的可是碧螺的尸体;碧螺丧命的时辰,也只比自己早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难不成……她真的也是重生的?!
这个想法真真正正惊到林婉柔了,她正要先将菲儿留在房中,她自己带碧螺去后面仔细问问——两人名为主仆,实如姐妹,向来没什么不能说、不能问的——就听窗外传来朱雀和朱氏的对话声:
“您瞧见她别再闹了!”
林婉柔只能先将对碧螺的好奇压抑下去,板着脸先将朱氏母女招呼进来。碧螺微微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先将那金粉水收回来,恢复老老实实的样子站到林婉柔身后。
“那是什么?是什么呀?!”菲儿瞧碧螺送她那杯所谓的“养颜茶”时就将信将疑的,再瞧林婉柔呵斥碧螺的样子更知那不是什么好东西,立刻心慌意乱的高叫起来。
“闭嘴!”碧螺毫不留情的喝了菲儿一句。
菲儿原本还有些不服,梗着脖子想要再说什么,但目光对上碧螺的冷眼,不知怎么的竟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到了嘴边的反驳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朱氏进屋之后瞧见了菲儿却没这么淡定,冲过去就要去扯菲儿的头发,多亏朱雀早有准备,在朱氏扑过去的那一瞬间立刻将其拦腰抱住,偏那朱氏身材丰满,朱雀伸直了双臂也只将将抱住半围,只能稍稍挡住朱氏的去势,再被朱雀拼了全力一拉,还是将菲儿头顶的双丫髻扯乱了一个。
“娘!”朱雀连忙大叫,“您真要给三姑娘添乱到底吗?!”一向柔和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分恼意。
这句话像是定身术一般收了朱氏前扑的势头,但收不住她满脸满眼的愤怒:“这贱婢跟老奴说手里有咱们三姑娘的把柄,若是说人听会让咱医圣府有灭门之灾!还说老奴这一把岁数若是没有白活,就得给她些金银封口。她有咱三姑娘什么把柄?老奴给她金银倒不打紧,给了不就是认了?所以必然不肯答应。这贱婢转身冲着窗外便开始吵嚷,老奴这才……”
“有没有二少奶奶的把柄,您问问少奶奶,不就知道了?”菲儿见躲不过去,索性破罐破摔从地上爬了起来,颤抖着身子冷笑着看向林婉柔,“昨天夜里,你们家二少奶奶三更半夜身着男装出现在一艘将要沉没的客船之上,我手里还有她送给我的赤金花步摇!”
“你怎知那步摇是我们姑娘的?”朱氏显然早有准备,想也不想的一口回绝,“医圣府所有人都能证明,我们姑娘昨夜、前夜、大前夜……从来就没出过垂花门!花步摇?你拿一只就说是我们姑娘的?那我在府外粪堆上找件腌臜肚兜,是不是也能说是你的?”
菲儿再怎样也是个黄花大闺女,打起嘴仗来哪里是朱氏那个生过娃娃的妇人的对手?一句话就臊得秀脸绯红,想反驳两句徒徒张着嘴巴就是说不出话来。
“姑娘,这菲儿不能留,”朱雀虽然不让朱氏打闹,确是赞同朱氏对待菲儿的态度,上前一步提醒林婉柔道,“有一就有二,以后她还会再四处嚼舌头去——找个由头将她逐出府去才是正理。”
“姑娘初嫁,就将王府的丫鬟驱逐出府,不好,”朱氏似乎早有打算,想也不想的挥手反驳,“唯有求姑娘将这贱婢赏给老奴,让她日夜伺候在老奴身边,才是上佳之策。”
“我才不伺候你这老瘟妇!”菲儿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今儿早上你我打了一架的事儿连三郡主都知道了,若不给我金银,或者我出了一点事儿,就有跟我相好的姐妹将那步摇送去王妃处,将我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禀报给王妃!倒瞧瞧王妃信还是不信!”